“这招也不错。”李千泷检查了一下衣服,很是满意。
“你就不想问下我「命运触手」为什么没感知到危险吗?”器灵幽幽地传出声音。
“正常,看你刚才冻成小冰花的模样就知道是人家比你强太多,你没能力感知。”李千泷一脸平静。
“他们并不强,两个人都只有仙级水平,强的是那些阵法。”
“那些?还不止一个?”
“有三个阵法,一个是你看到的玄冰术,就是那个馒头状的冰牢,另一个是把我和触手困住的迷津幻境,我在里面时只能看到无边的海洋。这两个你我都能看到,至于那个你我都看不到的阵法,是专门用来对付预知类能力或法器的,范围应该不小,而且在我们进入时就已经发动了。”
“三个阵法……你之前说到盘龙那边好像不太安全,有几成把握?”
“九成吧,因为「命运触手」的信号很强烈。”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
一只巨大的幻蝶从「命运触手」中飞出,幻蝶的前额裂开,一个一米见方,高两米的空间出现,内置两个用于打坐的小蒲团。李千泷与「命运触手」进入其中,幻蝶前额合拢,变成麻雀儿大小的体型,轻灵地在树林间盘旋飞动,一路朝正南方向飞去。
雪女的身影从黑松林中钻出,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地上的雪花在她背后旋转聚集,变成一对巨大的翅膀,翼展达两米多,扇动的风将积雪吹得到处飞舞。随着风速的加快,地面形成一个个小漩涡,雪女突然冲天而起,平稳地滑翔向正南的方向,如同花落平江。
雪域客栈外的树林中,扶烟站在一棵做过标记的树前蹲下,眉头紧皱。在此之前,她已经在这片树林中转了快半天时间了,却始终出不去。雪域客栈看上去就在前方不远处,甚至还能听到盘龙和盘烟的叫声,以及寻找的身影,却始终回不去,这让她很是头疼。
幻术,最古老也最庞杂的法术类型,通常以幻阵或幻景的形式表现出来。简单的有普通人也能修习的障眼法,复杂高深的也不少,扶烟现在面对就是与真实情景相结合的最难破解的幻术。她试过往空中飞,却发现越往高处能看到的东西越少,升到百米高的地方后便是一片黑暗,还会遭到各种无声的偷袭。土遁在幻阵中也行不通,扶烟也想过进行大肆破坏,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个方案行不通,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行不通,但她相信直觉,在过往的岁月里,直觉不止一次救过她的命。
“王八蛋!”扶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因为她看到盘龙盘烟二人已收拾好东西,朝北春谷方向走去,且行色匆匆。很明显,爷孙俩找不着人,便误以为扶烟和素天问已经得知李千泷的下落,秘密前去做不可告人的事情了,然后就顺着思维的惯性理所当然地跑去阻止。
“你他妈有种就给我出来,贱人、孬种!”看着变成黑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的盘龙和盘烟,扶烟对着天空近乎咆哮地怒骂,不过她很清楚对方不会出来,因为在此之前,从祖宗十八代到个人尊严,能想到的东西扶烟都骂遍了,可对方就是强大到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知道高级幻术需要布阵者守住阵眼控制变化,扶烟真会以为对方布置完幻阵就离开了。
“哗啦”,空气中传来轻微的碎裂声,扶烟看也不看,手中神奇地出现一个豁口的葫芦,数百根沾满剧毒的长针从中飞出,朝声源处飞去,身上散逸出霸道的火焰气息,一触即发。
“那个……我们好像被人阴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扶烟的耳中。
“不是好像,是已经被人阴了,我的幻蝶估计要花很久的时间来修复了。”声音像个小孩,扶烟没有印象。
听到这两句对话后,扶烟有些诧异地回头。李千泷和一个海葵形的生物,以及一只落在地上破碎不堪的幻蝶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是你?”扶烟五官怪异地扭曲了一下。
“我来找盘龙前辈,眼看快要到了,就被几百根毒针打下来了,这些毒针是你的?我可没能力把那家伙修复。”李千泷很是不满地指了指地上还在扑腾的幻蝶。
“谁让你突然闯进来,我都被困了大半天了,奇怪,你怎么好像认识我?”
“你是扶烟前辈吧?那天你救了我,我知道,我涅槃时能看清你的面容,也能听到你和盘龙前辈的对话,但我确实连眼睛都睁不开,真实情况就是这样,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李千泷说得有些发虚。
区域感知。扶烟心中掠过这四个字,然后点了点头:“我信你,不过你找不到盘龙了,除非你有办法破开这个幻阵。不过我还真没指望你。”
李千泷想问哪里有幻阵,不过听到扶烟最后一句话,他很明智地把话咽了回去,指了指只有半米高的「命运触手」:“我没办法,不过它可能有办法,先说明,我不可能告诉你它的身世。”
“我可没说我一定有办法!”「命运触手」用神识传讯发出抗议,继而有些疑惑地向扶烟的方位伸出了几根触手,在刚刚的一瞬间,扶烟的眼中流露出非常浓厚的猎人看向猎物的眼神。尽管只是一瞬间,却被器灵清楚地感知到,那种眼神的背后,是极其狂热的占有的欲望。
“我没有办法。”感觉到来自扶烟的危险后,器灵直接发出了声音。
“你还没试试,怎么就肯定没有办法?”扶烟问。
“就是啊,我也这样认为。”
器灵发出一些低沉的没人能听懂的音节,然后左右摇摆数十根触手:“我查探了一下,主人确实没给我留下任何破解幻术的方法,我原本的修术里面也没有幻术这一类,所以我不可能驱动破掉幻阵。”
李千泷和扶烟脸上都有些失望,扶烟又问:“你的主人是谁?”
“一个魔音谷的神级长老,死在了一场战乱中,我被埋在地下十几年了,被他挖了出来,我就跟着他了。”「命运触手」指了指李千泷,一边对他暗自发出警告的讯息。
“这样啊。”扶烟的眼中疑惑与失望交杂,没注意到李千泷比她更疑惑,许久才抬头微微一笑,走到「命运触手」跟前:“魔音谷那种地方能炼出你这样的宝贝,可见也并不是传言中那么差。”
说话间,李千泷已迅速地在树林中移动了一番,整个人垂头丧气:“确实出不去,走着走着就走回来了。”
“我都说过了走不出去,你偏要白费力气。咦,你在干什么?”扶烟低头看见几根触手已伸到她的腰前,试图勾开一个系在腰际右侧的乾坤袋。
“好漂亮的袋子。”「命运触手」轻巧地一勾,乾坤袋便松开掉落,一堆李千泷叫不上名来的千奇百怪的东西从中掉出,直接堆出了两米高。其中有一面非石非玉材质镶边的方形镜子,此刻正呈现出一幅山谷的图案,图案并非静态,能看见草木摇曳。
“上面的地方好熟悉啊,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李千泷指了指镜中之地。
“北春谷!”扶烟和李千泷几乎是同时叫出声来。
“该死,我怎么把传声借影虫给忘了,对,只要把它们召回来,所有的幻境就可以破除了!”扶烟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也顾不上收拾一地的东西,立刻拿起方镜,食指凝聚出淡淡的蓝光,对着镜中两个地方轻轻一点,镜面开始像水面般波动起来,两只被蓝光包裹的知了般的虫子飞出,方镜中的景象立刻变成了眼前幻境的景象,不同的是,树木之间出现了大量白色通道,更远处则是厚厚的七彩光墙,再往外的情景则全被光墙挡住,这些都是处在幻阵中的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李千泷不傻,自然明白「命运触手」又做了小动作,暗自抛出一个赞许的眼神。
“前辈还是先把乾坤袋收起来吧,这么一堆好东西堆在这里,实在太诱人了些。”
“再诱人你也未必敢偷!”扶烟手一挥,一堆东西都回到了乾坤袋中,重新系回扶烟的腰际,且比一开始紧了不少。
两只传声借影虫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扶烟自顾自地点头,又摇头,几次之后,手心对着雪域客栈顶端龙雕的位置打出一个光球。空气中传来哐啷的破裂声,雪域客栈诡异地扭曲了几下,又恢复原形,接着,扶烟又对着另外五个方向打出灵力光球,每一个方位打出的光球数量都不同,分别是一、三、二、六、四、五。
当最后一个方位的光球打出之后,所有的景象开始无声无息地碎裂,成片地悬浮在无边的黑暗中。李千泷看见所有的空间都崩塌了,四处漂动,整个人也有种无处安放,形神分离的感觉。一根触手及时地出现在了李千泷眼前,遮挡住了一切景象,形神分离的感觉顿时消失,与此同时,扶烟尖锐的神识也传了过来:“闭上双眼,无论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都不要睁开,更不要发出声音!”
“沙沙沙”的声音传来,一种全身爬满甲虫的感觉涌入李千泷的大脑,紧接着,甲虫轻巧地掀开了皮肤,进入了身体,那种血肉间有无数东西在穿梭爬行的感觉异常清楚,清楚到足以让人全身战抖,失声大叫。另一只触手已早早伸入李千泷口中,化为一团粘液,让李千泷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种感觉足足持续了一刻钟之久,才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昆虫的鸣叫瞬间消失。「命运触手」缩回,李千泷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一刻钟,让他感觉足足过了一整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消耗的一干二净,再也无法说话,无法站立,双眼也凝聚不起任何焦距。只能感觉到命运触手钻入他的怀里,进入了一个幻空石中,同样很是无力。
“我的传声借影虫死了,因为它们本能地对那种感觉发出了警告的叫声,然后就被撕成了碎片,被它们自己的声音撕成了碎片。”扶烟的声音同样有些无力,不过她依然稳稳地站着,光这一点,就比李千泷强了非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