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常有妖仆存在。

强大的妖仆，往往可侍奉数代荣耀，可保宗门至始至终。

然而……

妖界，却罕有人仆存在。

即便是在氏族的存在之下，也少有妖兽会收人类为仆，若收取也会优先同级妖兽为仆。即便非同级，甚至人类远强于另一只妖兽，强大的妖兽也可能不会收取人类。

其最大的原因，便是——寿命。

即便是妖界人类，天生于莽荒气息浓郁的妖界，其最强地仙级存在平均寿命也不过五万年。

妖界历史中。

沐浴过特殊妖族血脉，修炼过各种延寿功法，寻找过各种延寿灵药。

最终寿命，也不过十五万七千年！

相较于同级妖王动辄数十万年，高则数百万年级别的寿命而言，甚至不如凡人与忠犬那般相伴时间长久。

……

苗儿。

这只传说灵兽，九命猫妖。

从诞生之际，便主要游历于世间，几乎罕有和妖兽强者打交道的它，即便知晓妖兽强者不轻易收取人类为仆的原因，但在未亲自体会或亲眼见过的情况下，也根本无法深刻体会。

非冷血之妖，难以承受忠仆早逝之痛。

逐利好强之妖，难以接受悍仆早亡之伤。

妖，不应轻纳仆于人。

……

许久。

“小景玄，已经走了……”

苗儿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连称呼，都还没来得及改变，还是最初的那般。

“明明说好，要带你成仙的，我也很快要凝聚第九尾。”

“明明你应该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微笑的叫着我主人，帮我做好吃的灵鱼，帮我完成生灵之愿，帮我……”

“明明……我还什么都没为你做到……”

苗儿将爪子轻轻搭在老景玄已经冰凉的手上，却再也感受不到他丝毫的气息。

死寂……

完全的死寂。

它甚至都不记得，老景玄最后有对它说过什么，似乎在感受到它生命即将走到终结的那一刻起，它的脑海就已经一片空白，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不知道该诉说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景玄……小景玄……”

苗儿轻声喃喃着。

不断重复着，重复着他的名字。

无意义的轻声呼唤，不断在洞窟中回响，不断在脑海内回**。

它的内心，逐渐催生出了一个想法。

一个，坚定的愿望！

……

『救他，救我的仆人景玄！』

……

就像当初，在那个山崖下。

在那散发着浓郁愿力的地方，救下它此生遇到最重要的那个小孩子那般。

救，眼前的这位老人。

拯救的方法，只有一个。

也只有它能做到！

那就是……

积攒至今，用于渡劫飞升，以化作八尾八命的愿力！

……

自然寿终而亡生灵，不同于意外暴死生灵。

他们不管是肉体还是魂魄，乃至最本源的一切，都已经完全枯竭。寻常死亡复生之法，根本无法补充这枯竭的一切。

唯有逆天改命，违背规则的力量才能做到！

愿力，积攒数千年的愿力。

便是苗儿唯一能动用的方法！

……

“伟大的天地意志之母，我为天地之灵九命猫妖。”

苗儿虔诚的在老景玄尸身面前低下头，还未来得及擦干眼角湿痕便开始呼唤。

愿力的交换，必须经过天地意志的准许。

而作为天地之灵，它也可以与之沟通。

“我请求以八命愿力作为等量交换，换取小景玄再生之机！”

“如若可以，我愿继续换取他修炼之资。不求成王称帝，但求修炼之能。”

“直至八命耗尽！”

苗儿极为郑重，且果断的请求道！

它清楚。

如果只是换取作为凡人的景玄再生之机，它甚至用不上半尾的愿力，但如果是修炼之资，那便不再是区区半尾愿力所能做到的。

因为，只要在它身边。

只要是有修炼之资的存在，它就有能力用世间奇珍，将他的实力强行提升到令绝大多数生灵仰望的地步！

而这，变向于复活一位人类强者！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最初的苗儿没有为景玄以愿力换取他资质，以达成所愿的原因。

……

『复活，可；』

『资质，不可。』

……

妖界天地意志，极为简单的回答，传递到了苗儿的脑海。

“为什么？我足足八尾愿力，相当于我自己身为妖王强者的八次复生机会，仅仅想要换取他最为低级的修炼之资都不行吗？”苗儿无法接受的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

……

『因你复生，共因果；』

『他命，将为你命；』

『再资质，即需九尾之愿。』

妖界天地意志，做出了解答。

虽然简短，但直接以类似神识的方式传递到苗儿脑海的情况下，它清楚的理解了原因。

……

如果，它的愿望是复活自己的仆人景玄。

以它的八命愿力复活，并不会消耗太多。但复活之后，他们之间将会因为它自身的愿望，视为它自身性命作为交换的珍贵存在。

即，共因果。

他此后的命，也将视为它的命。

若他此后再以凡人一生逝去，那么……

将需要消耗掉它，整整一尾的愿力！

如果！

还想要他在此基础上获得资质，将视为本来就有成仙之资的苗儿，以可拥有九命成仙之能，对等景玄本命成仙之能！

因为，苗儿耗尽八尾，亦可重新凝聚成仙。

景玄若以此复活再获得资质，也必将获得超万年寿元后，同苗儿一同飞升仙界！

那么最终的等价交换问题便是：

……

『你，是换凡之景玄。』

『还是换，仙之景玄。』

……

复活，即为凡。

予资，即成仙。

……

苗儿也终于明白。

她之所以想要换取景玄复活后的资质，便是让他同自己一同成仙。

如今，连九命都没有，连自己成仙资格都没有的它，又怎么能以等量交换的方式，换取另一个仙呢？

正如它曾经对景玄所说的那样。

想要对它许愿得道成仙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因为它……

也不过是，没有成仙的凡间灵兽罢了。

……

“我知道了……”

苗儿失落着，叹息着。

“那……”

最终只能无奈的，做出选择。

“先复活他吧。”

苗儿眼里满是柔和，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冰冷的老景玄，轻声的低语道。

复活他，以自身积攒的小部分愿力。

哪怕之后，不再是如此简单的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