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接着,楼下又传来了关门声、灭灯声,随后就静悄悄的。
凌南天窝宿在二楼郭妙妙的香闺里,独坐于梳妆台前,心情仍是很复杂,很烦闷,很矛盾。
“不行!我还是得出去一趟。唉,至少,我要回周宅见见猴子去,得听听猴子的消息才行。唉,没有车,我只能从后面的小河边走,才能绕过马府的军警。”凌南天烦闷了一会,决定还是出去一趟。
于是,他推开窗门,纵身一跃,双臂一展,双手一探,凌空跃在后院的一株大树上。
然后,他顺着大树,悄然爬下,又蹑手蹑脚地走到围墙前,悄无声息地攀爬围墙而出,跳入后门后的小河堤岸边上。
冷风清爽,灯光幽黯。
堤岸边的每只路灯,相隔三百米左右,很黯很弱。
夜晚里,这里没什么行人,而且这两天又处于白色恐怖之中,就更无行人或是情侣了。
凌南天小心翼翼去朝西而走,手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飞镖,作为防身之用。
“砰砰砰……当当当……”
忽然前面三百米远,传来一阵刀棒碰击声。
“哈哈哈,柱子,你左肩膀受了伤,你跑不了的。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大刀会,好好地给总舵主赔礼道歉,以你的为人及武功,总舵主是不会罚你的。再说,我冯狗子还是你的好兄弟嘛。”
似乎在打斗现场,还有人围观,那人哈哈大笑,既劝主说被围攻之人,也向被围攻之人作担保。
“呸!冯狗,你这死杂种,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今夜就算死在你们手上,老子也不会回大刀会的。狗杂种,你们杀了我娘,还假惺惺地当好人?老子今晚与你们拼了。来啊,老子杀一个赚本,宰两个有赚。哼!不怕死的就上啊!”
随后,又于打斗声中,响起了一个悲愤的声音。
“砰砰砰……当当当当……啊呀啊呀啊呀……”
接着,便响起了更激烈的打斗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柱子?就是那个被我打败打伤的大刀会的汉子?哦,我明白了,他真的是改邪归正了,不愿再回大刀会,所以,他娘亲被大刀会的威胁致死了。嗯,柱子是耿直的硬汉,我要救他,交他这个朋友,为我所用。”凌南天停下脚步,细听他们对话,明白咋回事了。
他当即飞跑过去。
被围攻的汉子,确实是柱子。
他高大威猛,但是,性子耿直。
他本是黄包车夫,也是因为不满大刀会的人收保护费,与之打了一架,因有些武功,反被大刀会的人看中,将他拉入大刀会中。
柱子不想加入大刀会,可是他母亲年迈体弱,一下子就被大刀会的人挟持了。
这一来,他也就不得不加入大刀会,只能助纣为孽了。
那天,凌南天打伤他,又放过他,教训了他一番。
柱子幡然醒悟,连夜回家,收拾东西欲逃走。
可是,他的破家,很快就被大刀会的围住了。
他母亲也被大刀会的人打死了。
他悲愤交加,可是双拳难敌四虎,况且左肩膀被凌南天打伤了,只好只身逃出,东躲西藏的,只盼伤好后再复仇。
今夜,他饿得实在熬不住了,便出来买点烧饼吃,却又被大刀会的冯狗领一帮人盯上了,追至苏州街后的小河边。
柱子又累又饿,跑不动了,再度被围上,只好徒手搏斗。
可是,他终究是赤手空拳,左肩膀又负伤,虽然也能打倒几个汉子,自己也挨了数刀,全身是血。
此时此刻,冯狗指挥十名持刀汉子围攻他。
柱子命在旦夕。
凌南天飞奔而来。
恰好这里有路灯。
贼眉鼠眼的冯狗,又矮又瘦,却扬刀立威,拦住了凌南天的去路,并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滚开去。”
“什么人?老子是来向大刀讨还血债的。哼!那晚,在周宅的胡同里,你们打伤了几名学生?不记得了?哼!”凌南天停下脚步,冷冷地道,质问几句,便扬手一甩。
“嗖嗖嗖……”三枝飞镖,激射而出,分袭冯狗咽喉、胸、腹上中下三路。
“当当当……”
冯狗大吃一惊,挥刀疾舞,格挡凌南天的三枝飞镖。
此人虽然又矮又瘦,可是刀法也很精湛,竟然瞬间格飞凌南天的三枝飞镖。
凌南天却借机疾扑而上,趁他舞刀下划挡最后的一枝飞镖之时,探臂一抓,五指如钩,捏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拧。
“咔嚓……呀……”冯狗喉管立断,血溅惨叫。
“扑通……”随之,他翻着白眼,气咽腿软,跪倒在凌南天的跟前。
凌南天五指一松,抓过他的钢刀,挥脚横扫。
“扑通……”
冯狗被凌南天一脚挥飞,跌入河中,溅起阵阵水花。
“狗哥……弟兄们,这杂种杀了狗哥……快,一起宰了他,为狗哥报仇!”围攻柱子的黑衣人中,有些人见冯狗瞬间惨叫而死,便呼喝着,一起舞刀扑向凌南天。
“呼呼呼呼……当当当当……”
凌南天握刀迎上,舞刀格、挡、拦、划、劈,格开数刀,又一个旋身侧踢,端腿而出。
“砰砰砰……咔嚓咔嚓咔嚓……啊啊啊……”
他一脚踹中一名黑衣人的腹部,端得那名黑衣倒跌而飞,倒撞他身后夹攻柱子的两人,三人相撞,登时骨折,惨叫而亡,血水柱喷,十分悲凉。
“嗖嗖嗖……呼呼呼……”
“砰砰……啊啊……”
恰在此时,堤岸旁的树林里,也有数枝飞镖激射而来。
接着,树林里蹿出三人,拳打脚踢,瞬间将所剩的六名黑衣人给收拾了。
六声凄厉惨叫,六名黑衣或是中镖溅血,或是被那从树林里蹿出来的三人偷袭击中,倒毙在地。
“猴子……二位兄弟,怎么是你们呀?不错!够侠义!”凌南天一看是飞镖,蓦然明白出手相助的便是卢氏兄弟了,他喊了一句,赞了卢氏兄弟一句,便将钢刀一扔。
他抢身而来,扶起柱子。
“兄弟,你能知错就改,改邪归正,不再鱼肉百姓,你是好样的。你是一条好汉!令堂之仇,我等助你去报。”凌南天扶起浑身是血的柱子,赞叹出声,随即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为柱子包扎伤口,先给他止血。
“谢谢!大哥,你的模样咋变了?”柱子早就听出了凌南天的声音,哽咽道谢,又颤声而问。
听音辨人。
可是,当时他被凌南天打伤时,凌南天是蓬头垢面的,而今夜的凌南天却是西装革履,脖围白色围巾,头戴礼帽,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只是上唇多了撮胡子。
“柱子兄弟,这几天,城里处于白色恐怖之中,我得乔装呀。我还得去救那几位负伤的同学啊!好了,我先送你去找大夫,给你止血。”凌南天为他包扎好,又搀扶柱子。
“嗯!谢谢大哥两次救命、放生之恩。往后,我柱子的命,就属于大哥的了。”柱子心中甚是感激凌南天,坦言将听命于凌南天。
他是耿直之人,也是性情中人,一次得凌南天饶其性命,今夜又得凌南天相救,还听凌南天会助他复仇,“不客气,咱们都是江湖中人,义气为重,侠义为怀。但是,我们要做智者,遇事要冷静,要想办法,非到万不得己的情况下,不能死拼,白白丢了性命。有仇不报非君子,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兄弟,你放心,咱们一定找机会为你娘亲报仇。”凌南天搀扶着他,劝说得很动听,话也在理,更是有意收揽人心。
“嗯!”柱子没文化,没念过书,理解不了大道理,但是,听着也很顺耳,点了点头。
“兄弟,一天不见,你咋搞得这么洋气?哎呀喂,啧啧啧!要不是刚才听你骂那条冯狗,我还真听不出你就是你啊。好功夫,愚兄算是服你了。我放你一马,暂时不找你比武了。”卢宗英很是羡慕凌南天西装革履的样子,过来之后,连声赞叹凌南天。
他与卢宗保、猴子三人,将几具尸体抛于河中,这才过来相见。
“三少爷,路大哥他们来了,我找你整整一天了。走走走,快回周宅去见路大哥,他听说你失踪了一天,都急死了,就差到马府找马彪拼命去了。”猴子不待凌南天答话,便奔到他跟前,且向凌南天报告一个重大消息:路洋也到了青岛!
路洋到了青岛,说明林依依也到了青岛。
因为路洋是奉命专职保护林依依的。
“什么?我娘他们这么快就回老家挖到金银珠宝,聚众起义了?”凌南天闻言,神经质地跳了起来,骇然相问。
不用计算时间,凌南天也知道林依依、路洋、小雅三人不可能这么快就由大峰山到青岛来。
而且,当时离开微山湖,是凌南天与猴子先走的。
凌南天与猴子到青岛来,都走了一个月的时间,怎么林依依、路洋既要去大峰山,还要到青岛来,岂能这么快?
“没有。夫人一行北上大峰山的时候,偏巧遇到云儿姑娘、铁牛、狗娃、巫志海、洪武、贺喜几个人,所以,夫人没去大峰山,她始终担心你的安危。云儿姑娘他们的部队打散了,但是,他们没有战死,而且都以为你和夫人真的在微山湖落难了,又听说马彪到青岛任职,便哭天抹泪的前来寻仇。所以,云儿姑娘会合夫人之后,夫人便率众赶来青岛,给你助战来了。不过,夫人、云儿姑娘、小雅、巫志海、洪武、贺喜几个人没有进城。听路大哥说,这次女人们都提出先不进城了,怕给咱们男人杀敌惹麻烦。巫志海、洪武、贺喜三人主要还是负责城外的接应,他们负责盗取城外驻军的马匹、机枪、弹药。狗娃、铁牛随路大哥入城,因为狗娃是机枪手、铁牛是神枪手、路大哥是武功高手,他们三人入城相助,对你的帮助是最大的。只是,他们进城没有找到你,只能乔装,满大街地找人。今天,我一天不见你,也急死了,所以,我和二位卢大哥,又满城乞讨地去找你,无意中,路大哥、狗娃、铁牛路过的时候,听到我的声音,便扔了一块大洋给我,然后,路大哥附身低声与我说话。哎呀,当时,我可高兴死了,我都乐得抱着路大哥大哭了一场。后来,我让卢大哥把一帮乞丐兄弟组织起来,到周宅附近观察情况,发现很多便衣,于是,我们商量着在傍晚的时候下手,把那些便衣一个个玩死在胡同里,然后,就将他们的尸体扔到排水道下面去。喔噻,路大哥显露几手功夫,可把卢氏兄弟给折服了。走走走,咱们快点回周宅去。”猴子越说越高兴,在简述情况中,又蹦又跳,几度激动哽咽,落泪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