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龙飨(1 / 1)

第128章龙飨

“故乡,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故乡啊”

“那里的海洋比瓦兰湖更加浩瀚,巨大的岛屿就如宁姆格福一样广袤,数以万计的巨龙在天穹之上翱翔,人类、混种和兽人就像这里一样和睦融洽,共同在那片土地上世世代代地繁衍着。”

“能说说那座你总挂在嘴边的天空之城么?”

年迈的飞龙武士浑浊的眼神微微凝滞,因为力量透支而略显涣散的瞳孔中绽放出几分久违的光彩,就连声调也止不住地上扬了几分。

“天空之城——法姆.亚兹拉,那是无数先辈倾尽心血创造的无上奇迹,数千年间引领所有智慧种族的永恒灯塔亦是所有龙族的灵魂最终安眠之所。”

年幼的白龙垂下龙首,只是用酸痛难当的双翼沉默地拍击着空气,久久不曾言语。

透过背部的鳞片,她能感受到老人越来越冷的体温,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附近的空气中,让她的心脏一阵阵发紧——就在一刻钟前,老人帮她挡下了足足七根攒射而来的魔像巨箭,这种伤势落在一头年迈衰弱的中位飞龙身上,几乎已经可以直接宣告他的死亡。

“父亲,我现在就带你飞越风暴海回法姆.亚兹拉,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对吗?”半晌之后,她试探着问道。

“呵呵——”飞龙武士勉力挤出一抹笑容,喉间却咳出了一口发黑的污血,“傻孩子,如果不走传送门的话,就只有那些尊贵的古龙和上位飞龙在成年以后才拥有跨越风暴海的实力,你这么小,还带着我这个累赘,恐怕我们连摩恩海岸都到不了就会成为那些追捕者的俘虏吧?”

“父亲,你——”白龙犹豫着放缓了鼓动羽翼的速度,却仍然尝试着辩驳些什么。

她不知道,玄钢打造的沉重锁链、一次次交易转手的巨大牢笼.它们将她的整个幼年时光都锁死在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夜中。

“啧,说的也是。这副样子大概是长期囚禁和营养不良导致的吧,平时还没这么明显,一做完术前准备就不行了——说起来它的前几任主人可真是一群不识货的王八蛋,只知道干些抽血剥鳞的粗活,一头血统精纯到这种程度的上位飞龙是何等珍贵的材料,哪是让他们这么糟蹋的!”

有人用那些冷冰冰的钳子和钢刀揭下她的鳞片打造盔甲,有人使用粗大的针管抽取她的血液,兴奋地宣称那是制作魔药的完美材料,无数次突破她想象力极限的痛苦折磨之后,她真的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愿意记得了。

说完他们纷纷不假思索地用手术刀切开自己的手腕,涌出的鲜血并未流向地面,而是盘旋着幻化出两道形状玄奥诡异的神术符印,飘向前方重合烙印在了芙蕾雅的鳞片上。

芙蕾雅——那是父亲为她取的名字,也是她珍藏在心底深处最后的宝物。

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马克斯韦尔正被束缚带捆在一张四十五度角的手术台上,他犹然睁大着铜铃般的大眼,浑身的肌肉却已经完全松弛下来,均匀悠长的呼吸仿佛在进行深沉的睡眠。

“可这是一头上位飞龙啊,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万一一会儿取出来的龙心活性不够怎么办,或者手术刚到一半就死了,不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实验材料?”

“但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里不管遭遇什么,都永远不要放弃希望。”老人缓慢而坚定地嘱托着,连同黯淡的眼眸也渐渐明亮起来。

“那就别让它死!”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冷冰冰的话语声,“教你们那些神术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在手术成功结束之前要是这头龙死了,你们就都给它陪葬吧!”

“在风暴要塞,我们溃退了,在史东薇尔,我们再一次溃退了,接下来是海德要塞、献祭大桥、摩恩.捡到你以后的日子里,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带着你居无定所地日夜逃亡,咳咳——”

他抬起苍老的头颅,迎着吹面而来的劲风睁大双眼,仿佛要把整片高远澄澈的天穹都纳入眼底,随后深吸一口气道:“停下吧,孩子。”

老人口中最后的几个字是如此缥缈,淡得像是要融在风里,他鼓起最后的力气猛然一推白龙的肩膀,翻身向着苍翠的大地坠落而去!

“终有一日,当永恒灯塔的光辉再度盛放时,它会指引所有迷途的子民重返故乡别了,我的孩子。”

“三种封印魔法、七种虚弱药剂加上麻药,相信我,换你你也已经晕得像条死蛇了。”他身旁的同伴一边往手套上涂抹着消毒药剂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复道,“看看那边,我们的爵士只是用了两支镇静药剂不就变成这样了吗?”

两名正在准备手术工具的术士顿时神色一凛,朝来人深深一礼道:“明白,卡西娅祭司!”

白龙发出一声悲哀到了极点的嘶鸣,不假思索地俯冲而下,试图在养父落地之前重新托起他的身躯,却被迎面射来的魔像箭雨凌空拦下!

之后过了三年,五年,还是更久?

那泛着浓郁血气的烙印明灭闪烁着,像是在强有力地呼吸,每一次亮起芙蕾雅的身体都会微微一震,闪烁十余次后,她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缓有力起来。

“唔,那头龙的状态真的没问题么?”一名带着面具的术士问道。

鲜血、创伤、黑暗、奔逃.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后来的遭遇了,总之落在了某支追捕风暴王朝残军的部队手中——那也许是黄金王朝的队伍,也许是来自凯丹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佣兵,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一阵仿佛要撕裂肺部的咳嗽后,老人终于在急促的喘息中平复下来,声音沙哑道:“停下吧,我我已经不想再溃退下去了。”

与此同时,那血红烙印也渐渐失去了光泽,只留下一片血渍干涸在鳞片表面。

“祭司大人,手术已经准备就绪了,我们”一位术士小心翼翼地发问道。

“那就立刻开始,这次情况特殊,我们可没有太多时间。”那身披黑袍的女术士也戴上了手套。

她注视着被附魔锁链牢牢锁住的芙蕾雅,眸中浮现出一抹狂热,口中似是喃喃自语道:“愿伟大的母亲在此见证,您的孩子们即将为您献上又一个生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