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真相

不知不觉间，罗德尔已然正式步入初冬，除却王都中央那棵永不凋零的黄金巨树以外，城中的花草树木已然褪去了大半枯叶。不过这些树木大都受到了黄金树的影响，那些泛着金辉的树叶即使脱离枝头也能长时间保持明亮夺目的色泽，铺洒在地面上宛如一片片华丽的长毯，望之别有一番风光景致。

十一月初的这几天里，路西亚白天照常修炼，晚上则在记忆战场中与三位老朋友缠斗，空闲时间逗逗雪莉，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唯一与过去不同的是，玛莲妮亚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过来看热闹混饭逗狐狸，虽说猩红腐败已经暂时被封印住了，但小姑娘这些天还是被米凯拉勒令在圣树殿老老实实休养。

也正是因为玛莲妮亚身体的缘故，原本预定好女王从罗德里亚回归后便要举办的国宴也延后了日期。

这些天卡利亚三兄妹中拉塔恩和拉卡德一直没见人影，菈妮则每天都会和路西亚约好时间，一道去圣树殿探望玛莲妮亚的恢复状况。

这一日，路西亚和菈妮前脚刚踏入圣树殿大门，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其中还间杂着明显来自玛莲妮亚的欢呼。

两人对视一眼，惊讶之余快步往庭中走去，很快便看到了一道从殿内欢快奔跑出来的娇小身影——玛莲妮亚竟然甩开了陪伴她六七年的轮椅跑在前方，一头娇艳的红发就像飘舞在空中的火烧云，而一向不听她使唤的黄金义肢此时居然也灵便得跟她自己的手脚一般，支撑着她跌跌撞撞地向殿前冲来。

“啊，菈妮姐姐，路西亚！”

小姑娘远远望见两人，开心地跳起来招了招手，随后便像一阵风儿般扑来。

后方跟随保护的一众侍女见到两位殿下接住了自家公主，终于不用再担心后者有受伤的风险，不由也都松了口气。

菈妮蹲下身来抱住险些扑倒的玛莲妮亚，忙不迭地上下查看她的义肢，惊讶道：“什么时候能站起来的？”

“就在今天上午——哥哥走路的时候被地毯绊了一跤，我吓得赶快伸手去扶，结果一不小心就站起来啦！”玛莲妮亚兴高采烈地说道，显然也为自己突然能够自如行动一事振奋不已。

原本蹲在路西亚肩头的雪莉见状赶忙跳下来，环绕着玛莲妮亚嗅了几圈，确认玛莲妮亚一切健康后开心地蹦到了她的怀里，享受起了小姑娘温柔的抚摸。

“你这孩子，什么叫‘一不小心’就站起来了，身体好点了你还不开心吗？”从后方追来的米凯拉无奈道。

路西亚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些泛红，然而那清秀的眉宇间却流露着自两人认识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快意，好似将积压心头多年的愁绪一扫而空。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相似的情绪。

另一边，菈妮一开始显然也颇为激动，可她却很快将这种情绪藏了起来，冷静地分析道：“看来封印法阵的效果比我们最初预计的还要好，但这也不是一劳永逸的”

米凯拉闻言一怔，旋即郑重地点点头，道：“进去说。”

“你是说，你已经确定了玛莲妮亚的健康状况还没有真正好转？”

殿内一处书房中，菈妮听完米凯拉的话后神色微震，“刚见到她时我还只是猜想，毕竟她体内散发的气息还是不正常。”

“是的，”米凯拉轻叹道，“现在她能活动只是因为腐败诅咒被我们暂时压制住了，但腐败病仍然在不断地侵蚀着她的生命力.这种潜移默化的侵蚀甚至在封印成功后变得更严重了。”

路西亚回忆着刚才见到玛莲妮亚时，她的皮肤仍然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久病所致，随着时间推移自然会好转，但现在看来问题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能推测出大概的原因么，”路西亚问道，“是因为我们三个的神力还不够强大？”

“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原因。”米凯拉黯然道。

“之前封印腐败时，是用的我的黄金祷告充当基底，”见两人目露疑惑，他继续解释道，“曾经我以为黄金律法哪怕不能根除猩红腐败，至少也能对玛莲妮亚身上的诅咒做到一定程度的压制，直到这次封印之后我才渐渐意识到，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黄金祷告之所以能对猩红腐败勉强起到压制作用，其实根本不是律法的效果，只是因为我的神力相对纯净，再加上身处黄金树脚下的增益比较强大罢了，这也是父亲和母亲虽然神力无穷无尽，却都很难帮玛莲妮亚治疗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祷告之力并不是治愈玛莲妮亚的特效药，只是像水一样冲淡稀释了她的腐败病，才体现出了一点微弱的治疗效果？”在路西亚犹然一脸懵逼时，对祷告和魔法都有很深研究的菈妮立即听懂了米凯拉的说法。

“是的，”米凯拉沉重道，“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们这次封印的效果应该远远强于现在，以玛莲妮亚半神的体质，原本应该迅速好转过来的。”

听到这里，路西亚恍然悟透了这整件事前前后后的关窍。

历史上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在玛莲妮亚的猩红腐败接近全面爆发之际，应当正是从卡利亚远道而来的菈妮配合米凯拉，第一次初步封印了腐败诅咒。

只不过因为没有他的加入，两人的封印必然没有眼下这么成功，玛莲妮亚也没能恢复行动能力。

而在这次事件之后，米凯拉渐渐意识到了黄金律法对猩红腐败无能为力，拉达冈传授的黄金律法基本主义两大原理是他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的尝试——其结果当然也是失败。

最终，在彻底走投无路的绝境之中，米凯拉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纯净金律法，那枚流传后世的金针也随之诞生。

玛莲妮亚在哥哥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压制住猩红腐败，之后又在机缘巧合下遇到那位流水剑士，并领悟出了彻底封印腐败诅咒的流水剑术，自此成为那位威名赫赫的女武神。

令人扼腕的是，玛莲妮亚一直坚守着自己身为人类的尊严，历经半生痛苦折磨都未曾向猩红腐败妥协——然而在那一日的盖利德，她却终究为了帮助她封印腐败的米凯拉选择拥抱腐败，也由此堕入无边的罪孽与绝望，再也无法回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路西亚一时间心绪也有些低落。

“父亲昨天晚上来过，说等到他将王室私学的事情处理完后，就会带我前往黄金树中心的石舞台，接受黄金律法基本主义最核心的传承.”他犹豫片刻后道，“我还想最后尝试一次。”

路西亚看着他黯淡中仍然带着几分希冀的眼神，几次想要开口告诉他真相，最终却只是微微颤动着嘴唇，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我们总会成功的。”这一次，却是沉默了许久的菈妮如是说道。

ps.今天出了趟远门，恰巧碰上家里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耽误了一下，更新迟了些，晚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