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能进去。”
屋外忽然响起了怒吼声,“我娘们在里面生孩子,你们三个大老爷们进去算怎么回事”
“要命不要”
李田看着凶神恶煞的一行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极力规劝道,“他们真的会打死你们的。”
一帮老弱,武力值堪忧。
中年女人听到屋外的动静,怒火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她一溜烟地冲到屋外,“人都要死了,还讲那么多规矩她给你生了四个娃,你于心何忍。”
“今天我还偏要让他们进去,大不了一起死。”
这视死如归、玉石俱焚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震慑了所有人。
就在气氛降至冰点,屋内传来楚若渝中气十足的声音,“产妇宫缩短而间歇时间长,阳气衰微,气虚不摄,下血量多而色谈,血虚不能上荣,气虚中阳不振,心悸气短,舌淡苔白,皆为气血虚弱之症,需大补气血。”
“党参,黄芪,白芍,川芎,茯神,枸杞,龟板,快去煎药。”
小助理已经形成了本能反应,他记下药方,迅速往李田家的方向狂奔。
郝秉严细细品着药方,时不时地发表自己的感慨,“党参、黄芪大补元气,当归、白芍、川芎养血活血,茯神健脾宁心,枸杞滋补肝肾,龟板填精补血,难得的润胎催产药方,真是妙,妙啊。”
葛君山再一次被楚若渝震慑到。
她的药方,精准简练,细品叫人回味无穷。
而屋内的楚若渝,已经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她先替产妇把额头的冷汗全部擦拭干净,然后银针消毒,随后毫不犹豫地刺入了人中、眉心、涌泉,随着针刺01寸,她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在针灸的强刺激下,产妇逐渐有了意识,她呻吟了一声,随后茫然地看向楚若渝。
不等她问些什么,阵痛袭来,她又发出了惨叫声。
生死关头,楚若渝不敢有一丝耽误,“你肚子里的是个死胎,如果你想要好好活下去,必须配合我的指令把他清干净,明白吗”
产妇闻言,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剧烈的疼痛也没有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楚若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忍不住提高音量,“明白了吗”
产妇置若罔闻,仔细观察,她眼角的泪水和汗液交织,显然心绪起伏十分大。
楚若渝能够理解她悲愤痛苦的心情,但还是那句话,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你妈为了救你,不惜向我下跪,不惜和你的丈夫翻脸,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活下去”
产妇呜咽出声,情绪有了宣泄口,瞬间变成了嚎啕大哭,“怎么会,怎么会呢”
楚若渝见她终于开始配合,在宫口大开时,针刺双侧合谷穴,这一行为是让她减少出血,并加速产程,“药已经在熬着了,你坚持一下。”
“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我的孩子为什么是个死胎呢”
“为什么”
“我生了三个女儿,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儿子。”
楚若渝不明白她对儿子的执着,想到这个村庄的古怪,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的三个女儿都健康吗”
女人痛的整个人都麻木了,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她胡乱回答道,“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楚若渝又细细地替女人把了脉,“你是不是会反复出现畏寒高热,以淤点为主的皮疹,还有内极大关节的关节痛”
至于轻度的肝脾大这些,她并没有提及,在这个落后的乡下,女人是没资格检查这些的。
女人听到这些,瞳孔骤缩,她目光直直地落在楚若渝脸上,“是这和我的孩子有关系吗”
“到底有没有”
“求求你了,求求你告诉我吧。”
楚若渝抿了抿唇,“在医学上,这样的症状被称为败血症,也就是各种致病菌侵入血液循环并在血中生长繁殖产生毒素,而发生的急性全身性感染。”她停顿了片刻,有些不忍心,“如果孕妇得了败血症,胎儿畸形、死亡的概率,直逼百分百。”
“你的生活习性发生了什么变化吗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得败血症的。”
女人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原本慢慢止住的血,再次大量的往外涌。
她一声又一声的哀嚎,见者落泪,听者心酸。
楚若渝无奈,只能够加强刺激,“你别钻牛角尖,任何变故都会让你没命的。”
“是他们害我,他们害我啊我不应该见钱眼开。”
楚若渝听得十分糊涂,“谁害你”
女人双手忽然紧紧握住楚若渝的手腕,她的手上满是血迹,本就浓郁的血腥味更加直冲鼻底,“他们研发出了一种对胎儿好的药物,只要我吃下去,将来的小孩一定聪明绝顶。”
楚若渝听到这些,后背一阵发凉。
“那为什么是见钱眼开呢”
女人悔不当初,“他们说,给我一大笔钱,等将来小孩有了大出息,也要好好孝敬他们。我想着我和别人无冤无仇,没必要害我的孩子,就相信了。”
“吃了药以后不久,我就出现了你刚说的那些症状。”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药已经煎好了。”
楚若渝不留痕迹地把女人的手拨开,她拿干净的帕子把手腕上的血迹擦掉,沉闷的心情才好受一些,她打开门,然后又继续吩咐道,“再去煎一贴药。”
葛君山和郝秉严只是单纯觉得女人怀的是死胎,听到楚若渝的吩咐,忍不住问道,“这碗药还不够吗”
楚若渝轻轻地嗅了一下药味,确认无误后,匆匆忙忙回答,“她肚子里的是死胎,有些东西靠她自己注定排不干净,将来很容易引起发炎感染。”
她又报了一长串的药材,“速度快一些。”
说完后,楚若渝把药碗端到女人的身边,药汤已经没有新鲜出炉时那么烫,温温的,她捏住女人的鼻子,直接给她灌了进去。
女人一时不查,被迫往下咽,咽下最后一口,她才拼命咳嗽起来。
“接下来一切都要听我的,药力很快就会发挥作用,你必须使劲。”
女人本没什么生的斗志,可仇恨激发了她所有的能量,几乎楚若渝说什么,她就怎么做,在这种氛围下,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顺利生下。
和普通的婴儿相比,眼前的婴儿浑身紫黑,没有半点气息,他甚至只有一只眼睛。
“可以把他抱给我看看吗”
女人全身水涔涔的,压根没有动弹的力气,她目露哀求,“我只想看他一眼,就一眼。”
楚若渝知道,如果不让这个女人看孩子,她怕是会发疯,她拿出边上干净的布,稍微把孩子擦拭了一下,就抱到了女人的面前。
女人再次发出了一声尖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生下了一个怪胎,“不可能。”
她见楚若渝神情冷淡,完全没有害怕的模样,“你不害怕吗”
楚若渝没办法给她解释自己连更血腥、更怪异的都看过,最重要的是这也是一哥生命,她只摇了摇头。
女人心内五味陈杂,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再看这个孩子。
她看着楚若渝白皙干净的模样,目露挣扎,然后她闭了闭眼,“不要在这里过夜,直接走,千万不要留,听见了吗”
见她这模样,楚若渝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一个荒诞不羁的猜测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只是她不敢也不能去确认。
最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肯定要走的,你放心吧。”
女人闻言,松了一口气,“如果有天,我说如果有这一天的话,你又回来了。”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指向房间内唯一的书桌,“底下有一个柜子,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如果我不在了,把它烧给我。”
这奇奇怪怪的要求让楚若渝浑身都不是滋味。
“药来了,药来了。”
吆喝声打断了楚若渝的思绪,她再次起身去拿了药。
这一回不需要楚若渝动手,女人就主动地喝了下去。
短暂的轻松过后,她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不过这一回,她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哪怕手臂手背青筋暴起,愣是连哭都没有哭一声。
很快,所有的脏东西都被排得干干净净,楚若渝替女人把了把脉,松了一口气。
她推开屋门,对着那中年女人道,“人已经救回来了,损失了大量的元气,接下来一定要好好的休养,三年内不能要孩子。”
说完她偏头看向郝秉严等人,“走吧,我还要赶回去参加物理集训队的考试呢。”
在中年女人的盯梢下,另外三个男人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只能够看着楚若渝等人离开。
李田连忙跟上。
这边一番折腾下来,那边李田的儿子烧也退了大半。
见状,楚若渝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离开,“他再喝几副药就能够痊愈,我们给你留下充足的药材,够用了。”
李田感激涕零地把他们几人送至了村口,然后目送着拖拉机远去。
颠簸的拖拉机上,楚若渝没有看书的心思,“出去之后就立刻报警,我怀疑这里有人拿他们的身体做非法实验。”
郝秉严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楚若渝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自己和那女人的对话,“咱们接触过的所有人,身体都有不一样的缺陷,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缺陷,但一定有。实在太古怪了,一定要好好的查。”
“还有,明明并没有败血症的人,就偏偏在那个关键点得了。”
“明明是烈性传染病,就偏偏感染了一个人。”
“宁可大动干戈一场,也不要漏放一个。”
倘若实验成功,真的研究出什么病毒,再被不怀好意的人用在普通群众身上,那将是一场史诗级的灾难,后果不堪设想。
葛君山的呼吸,在不由自主间变得粗犷起来,“楚若渝说的对,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吧。”
作为中医药大学的校长,他的人脉相当广,只要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相关领导,就能够得到足够的重视。
楚若渝放下心。
她相信人民警察的力量。
拖拉机颠簸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到了最近的小车站,踏上了回家之路。
而外界,此刻也因为楚若渝争论不休。
原因无他,最新更新的成绩排名,楚若渝依旧是0分,这意味着她还是没有出现在集训队里。
颇多对她信心十足的网友,也有些不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