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料方面,主要是砖,石板,灰浆。”
叶嘉把构造图拆分得细细的与周憬琛解释清楚。为了防止因缺少泥瓦匠而配不出粘合性高的灰浆,叶嘉还将灰浆的成分配比也说得仔细,“这三个东西里最方便的自然是火地。但火地能供热的范围有限,作用跟火盆有异曲同工之效。且看百姓的屋舍适合哪一种,或者能承担的起哪一种。”
图画出来,普及的事情就刻不容缓。周憬琛这边立即让人叫来了巴扎图。
让巴扎图调了一支队伍,以减轻泥瓦匠人手不足的负担。营地的将士们虽说不懂建造,但有许多都是干过活儿的。只要有人从旁指导的话,这些事情他们也是能干的。
周憬琛刚回来也没得歇息,虽说这些事情不需要他亲自去盯。但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就把名声一起承担起来。周憬琛并非是那等施恩不望报之人,他起势自然要名声,要百姓的支持,自然是做不到淡泊名利。如今既然要做惠民之事,趁机宣扬贤德爱民正好一举两得。
这些事自然少不了叶嘉的协助,叶嘉虽说怀着孩子身子不大方便。但搭建施粥棚只需要安排可归的人可在此处躲避风寒,每日领取两顿饭食。
这种收容所是先前打仗叶嘉专门设置的,附近几个镇子都设有收容所。当时是专门为了给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暂时居住设置的。后来碎叶镇、李北镇的情况相继稳定下来以后,那些逃难的人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这收容所便没有拆除,叶嘉做主干脆给改成了类似于后世福利机构的地方。
与此同时,镇子下属村落四道村里,最东头的一户人家此时哭声震天。
破败狭窄的屋子里头黑洞洞的。几天的大雪没扫,积雪已经堆满了院子。因为积雪太厚,沉重不了从滑落带下了屋顶的砖瓦掉得七七八八,看起来越发的破败。不到井口大的窗户里呼呼地灌着冷风。屋中有影影绰绰的啜泣声,门口站了些人在交头接耳,再看了一眼屋中的情况后不由地唉声叹气。
“没气儿了?”一个黑脸却藏不住满面冻疮的大汉问了一句。
“作孽哦……”被问话的年轻妇人摇了摇头,道:“老天爷这是不给人活路啊。没子嗣又没银两傍身,年老体弱,没有人照顾着可不就冻一夜就没了。我方才瞧了,整个屋子翻遍了就一套旧袄子。袄子里头的芯都硬了。李老太昨儿还在说,过两日去女儿家避避寒呢……”
“嗐,今年天气反常,到哪儿都冷。”
“是啊,昨日那老杨家的杨三叔不也是,今儿差点就没救过来。”
“唉……老天爷不让人活……”
说着话,院子门外就进来一群人。
这四道村离东乡镇不是最近的,周边的村子都装完了终于轮到四道村。结果驻地的兵一来就撞上有人冻死了。这个冬日,似这户人家的寡居老年人日子都不好过。
冻死冻病的都是寻常。还有不少是家中没余粮硬生生被饿死。
驻地的人听了村民七嘴八舌的话,叫了几个人进去将老人家给安置了。而后才让人去叫了村长。村长匆匆过来,也顺势请了村中的族老作陪,这厢才十分客气地将人请到自家家中。由领队的旗长言简意赅地把盘炕或者置火墙火地的事情告知了四道村村长,并说明了上头的打算。
他们这么一说,一时间屋子里都安静了。
村民们头一次听说炕,没见过的东西,自然是下意识的怀疑。
“这火墙火炕等东西确实好用么?”有些人家日子过得好些,能有个烧火盆。或者干脆一大家子缩在灶台后头烤火,倒是头一回听到床
正好这来四道村的驻地兵里有本村出去的人,当下就将其他地方都盘了炕的事情给说了。
“叔。这炕可是好东西!”
那人劝说道:“火炕这些都是贵人才用得起的东西。咱们寻常老百姓本来没那个命享受这等好东西,主子爷怕百姓们挨不过冬天,心疼咱们百姓日子过得苦。主子娘娘亲自画的图,主子爷特地拿出来给咱们百姓也弄上。本地泥瓦匠们也不会弄,这里有主子爷特意派来的厉害师父给咱们家家户户盘。难得遇上这么好的时机可千万不能错过了啊……”
这话说的,提起别的大家伙儿可能不大信,但提起是叶嘉要弄立即就有人信了。
别说,这两年叶嘉弄的施粥棚、收容所。当初是耗了两个粮仓的粮食,许多应急的棉衣,以及召集大夫给逃难的百姓义诊……桩桩件件看似不显,但在百姓心中是立下了极好的形象。不说东乡镇本地人知晓主子娘娘心思仁善,最是爱护百姓。就是整个喀什县用叶嘉的名头都是极为管用的。
这么一说,盘火炕的事情就好办了。
周憬琛这次派了驻地的兵过来干白活,但盘炕的材料还是要百姓自个儿掏的。不过光是省下人工的钱,就已经能节省出一大部分银两。一些日子稍稍能过得去的人家都承担的起。
火炕要弄起来得一整日,之后晾干也需要四五日。一队人分出人手去不同的人家去盘,白来户人家的村子得耗费小半个月。这一年的腊月就没有得闲的时候。周憬琛趁着年关没来之前,将整个北庭的将领们召集过来议事,一直折腾到腊月二十三才终于得了闲。
这段时日都是叶嘉在盯着直很老实的孩子没等到来年,在腊月二十一这日晚上忽然折腾了起来。
叶嘉发动的很突然,彼时她正在闹腾周憬琛,把人压在榻上起不来身。周憬琛那厮顾及着她身体不敢动,憋红了脸任由她胡闹。气氛正热烈呢,她的裙子忽然就湿了。那温热的水顺着腿肚子留下来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周憬琛一摸摸到湿润才惊醒过来:“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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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羊水破了好像。”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叶嘉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有些懵懂。
周憬琛一听羊水破了,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他当下弯了腰,一把将叶嘉打横抱起。也没管自己衣襟被扯开,修长的脖子跟半边胸膛都露出来。穿着单衣就往外跑:“环佩,小梨!立即叫大夫和稳婆过来,吩咐厨房,烧热水,准备生产。”
自打叶嘉有孕这些事情就已经在准备了。周憬琛怕出意外,事无巨细都亲自过问。为了防止小地方大夫做事不稳妥,他还专门找了妇科相关的书籍去看。叶嘉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咚咚咚咚跳动的心跳声,出奇的冷静:“别慌,头一胎没那么容易生。”
周憬琛看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有些好笑,但如今这个情况也有些笑不出来:“要不要先用点吃食?”
很多妇人生着生着便没了力气,叶嘉别的都叫人放心,就是身子骨叫人放不下心。周憬琛总觉得她吃得少,身子骨太单薄。
想想,他又扭头叫了随从:“去库房将那株老参拿出来。”
原本应该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因为周憬琛有条不紊的安排,反而显得十分井然有序。
余氏得知消息赶过来,叶嘉才坐在床上还没开始阵痛。周憬琛端坐在她身边,明明神情看着很镇定,但仔细一瞧那脸那嘴唇都是白的。他此时身上只穿着一件凌乱的单衣,脚下竟然连鞋子都是穿反了的。余氏本来还有些慌,但一瞧儿子这般模样,顿时就笑出来。
“这还有好一会儿呢,你赶紧去换身衣裳再来。瞧你穿得这是什么?”
余氏没有说什么产房男子进不吉利的话。她素来不信这种鬼话,左右儿子愿意陪着她觉得挺好。此时只是单纯觉得周憬琛穿得不堪入目,她作为亲娘都看不下去:“嘉娘生产后,月子没做好之前都体虚的很。你在家得照看着,可不能在这时候感染风寒。”
周憬琛低头看了眼没说话正捧着碗在嗦面的叶嘉。
叶嘉睁大了眼睛与他对视。
面面相窥,周憬琛吐出一口气:“……那我去换身衣裳,你慢点吃。”
叶嘉吹了吹烫的要死的面,嗦了一口。
……这小娘子自打怀了孕以后就奇奇怪怪的,他现在就有点抓不住她的心思。不过这时候也确实不能伤寒,对孩子和叶嘉都不好。
换衣裳这一会儿,大夫和稳婆都到了。
稳婆进来别的也没说,摸了摸叶嘉的肚子又掀了裙子看了看,只一句话:“还早,不着急。”
叶嘉听着一颗心放下去,老神在在地把一碗面吃完,顺便还喝了一碗汤。周憬琛换好衣裳过来,叶嘉甚至还有点想睡觉。不过稳婆觉得她这么坐着不行,让她能走得动最好下来走动。多走动也有利于孩子出来。说实话,躺着不算疼,不代表下来走动就不疼。
但为了生产的时候少遭罪,叶嘉还是咬着牙下来走动了。
叶四妹叶五妹觉都不睡了。披了件衣裳就过来陪着。
当初叶四妹怀得是双胞胎,她跟叶嘉是同父同母亲姊妹,也是个小骨架。可别说当初生双胞胎有多疼,几乎要了她的命。不过叶四妹也不好这个时候说这些吓唬叶嘉,只是绞尽脑汁地给叶嘉传授经验:“一会儿要生的时候,姐千万记得跟着稳婆呼气吐气。”
叶嘉懂,有效的呼吸也是一种纾解疼痛的方法。她这会儿肚子不疼,还能有精力跟人闲扯。但话没说到一半,脸色忽然就变了。一阵一阵的疼痛涌上来,鬓角的冷汗汩汩地就冒出来。
稳婆又亲自看了看,还是让她下去走动。叶嘉疼得都有点迷糊了,硬生生被周憬琛抱着走。
不知走了多久,叶嘉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撕裂了稳婆才终于说好了。叶四妹是生产过的,能在屋里帮得上忙。叶五妹不想走,但余氏怕她看多了害怕,硬是把人给赶出去。余氏看了看周憬琛,犹豫该不该把儿子也赶出去,结果周憬琛刚说了一句‘我留下来陪着她’,就被叶嘉给打断。
“你也出去。”叶嘉不需要男子在屋里陪着,她不喜欢自己狼狈的模样被太多人围观。
周憬琛被叶嘉这么说也不恼,只皱着眉头:“我得亲自守着才放心。”
“不用。”叶嘉很坚持,“你去外面守着。”
周憬琛还想再说,稳婆干脆开了口:“主子爷,你在这耽搁时辰也是分人的心思,不如去外头叫主子娘娘专心生产。孩子等不及,你别在这耗着时辰。”
余氏看不下去,直接张嘴呵斥道:“快点走!磨磨唧唧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憬琛再担心也没办法。只能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叶嘉,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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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原以为就算艰难一些,也不会有多难。结果这一生产就耗费了一天一夜。一直以来十分老实的孩子出来的时候一点都不老实,它就是不出来。叶嘉叫到最后都有些没力气了,要不是外头紧急送来参片进来让她压在舌头底下,估计都要脱力地昏睡过去。
屋子里传出阵阵惨叫声,周憬琛立在走廊上看着屋中晃动的人影,从未如此煎熬过。
他从前受过非常重的伤,上辈子伤及性命的伤势受的次数不知多少。但从未有过胆怯的心思。这是头一回看不到里头的情况,光听到一阵一阵的嘶喊声,他整个人绷成了一道弦。周憬琛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任由廊下被风吹进来的雪堆落了他的肩膀也没有反应。
叶嘉叫的太惨烈了,嘉娘从未这么撕心裂肺过……周憬琛呼吸很沉,生孩子这事儿他无计可施。周憬琛不由地在想,他跟嘉娘只要这一个孩子就够了。往后他跟嘉娘不需要别的孩子,只有这一个就够了……
从天黑等到天明,再从天明等到天黑……终于屋中传出婴孩的哭声,周憬琛才终于回过神。
“主子爷!是一位小公子!是一位小公子!”
稳婆报喜的声音传出来,里面又传出了余氏惊喜的笑。许久,这紧闭的门才哐当一声从里面打开。一天一夜没睡,余氏满脸的疲惫却遮掩不住喜色。冲出来握住了周憬琛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不过周憬琛此时也顾不上安抚余氏,只想去看看叶嘉如何了。
“别,你别现在过去。”余氏一把拽住他,“嘉娘还没收拾好,你过去了她要发火的。”
叶嘉是个很冷静的性子,但不妨碍她好面子。双腿大张生孩子的模样,下半身全是血水的样子她实在不想给旁人围观。周憬琛有些着急,却还是等在原处。
等到叶四妹替叶嘉收拾好,擦拭干净又换好了衣裳出来,周憬琛才终于见到了叶嘉。
他别的话也没说,鼻尖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儿,那一盆一盆端出去的血水也历历在目。脱下大麾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叶嘉全部包裹起来,径自抱回了自己的卧房。孩子还在一旁的摇篮里,余氏看他抱着媳妇儿就走,刚要动嘴,被一旁的叶四妹给拉了拉袖子。
余氏愣了一下,叶四妹张了张嘴,用嘴型道:“姐夫好似生气了。”
余氏瞥了一眼周憬琛渐渐消失在门边的背影,意识到好像是的。她儿子,雷打不动不知愤怒为何物的天生笑面虎,居然在这个时候离谱的生起气来。小心翼翼地包好孙儿,她嘟囔了一句:“他气个什么劲儿?又不是劳累他去生孩子……”
周憬琛也不知晓自己生什么气,但就是生气了,而且气愤异常。
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回了床上,他盯着昏迷不醒的人嘴唇都是白的。虽说叶四妹已经叶嘉收拾过一遍,他还是叫小梨去拎桶热水过来,亲自帮叶嘉从头到脚擦拭了一遍。
叶嘉这一觉睡得非常沉,睡到次日傍晚才幽幽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屋子里一个人没有。
她正纳闷,刚要撑着起身,远处幽幽地飘来一句话:“别动,躺着。”
“嗯?”叶嘉原以为屋子里没人,没想到是有的,“你在啊?”
周憬琛听她说话,绷着脸去桌边倒了一杯水,转身给她喂下去。叶嘉连喝了好几杯水下去喉咙才慢慢好受一些。虽说不是很明显,好吧,就是很明显。周憬琛似乎不大高兴了。叶嘉眨了眨眼睛,心想他怎么这个神情:“小孩儿呢?男孩儿女孩儿?”
之前在产房太累了,听到稳婆说了一句‘生了生了’,叶嘉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此时醒过来还有些云里雾里的迷茫:“怎么没看到人?”
“在侧屋,五妹和奶娘在照看。”
顾忌叶嘉平日里事情多,没有功夫奶孩子,府上特意寻了奶娘。
“唔……”叶嘉听完点了点头,也没有着急去看孩子。就是觉得浑身疼。
她如今体力耗尽,腹中空空,实在难受。看了立在床边一言不发的周憬琛好几眼后,她心中一愣。周憬琛这表情怎么回事?
“怎么了?”
周憬琛看她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叹息了一口气。好似终于意识到她肚子饿,一言不发地把人扶起来,靠坐在床柱边上。而后走出屋子,叫人送来了鸡汤面。屋里是有小矮几的,平常叶嘉或者周憬琛会在上面看书做账。他短期一个在她的跟前摆上。
汤面是叶四妹早就做好的,不过虽说鸡肉炖得软烂,但是一点调味都没放。
叶嘉抓着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喝了一口汤,就抬起了头:“没放盐。”
“嗯,不能吃盐。”语气略显紧绷。把面端过来以后周憬琛也没走,又端了个案几放到床上。周憬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脱了鞋子,盘腿坐上来。
叶嘉愣了一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嗯??”
周憬琛眼皮子抬也不抬一下,扭头让人将饭食送进来。小梨拎着食盒,一样一样地摆放到矮几上。几乎是一拿出来,那精心烹饪过的饭菜香味就扑鼻而来。低头一看,色泽油亮,秀色可餐。周憬琛与她面对面,看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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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原本是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人,此时却好似被什么奇怪的鬼魂附体了似的。一边吃一筷子一边感慨这菜做的好吃。偏生他口才又好,字字句句勾魂夺魄。
叶嘉:“……”
“真香。”周憬琛咽下嘴里一块肉,淡声道。
叶嘉本身就觉得没味儿的鸡汤面挺难吃,听他这在一旁解说的,越听越难吃。她隐忍不发地喝了三口汤下去,见那厮夹起一块红烧肉在她跟前晃悠了一圈,顿时啪嗒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周允安!你干什么!”
周憬琛慢条斯理地嚼着嘴里的肉,瞥了她一眼:“你吃啊,不饿吗?”
她当然饿!但是她的面没什么味道啊!!这厮要是不当着她的面吃,叶嘉估计还能忍受。这当面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她只能吃纯鸡汤面,这是要人命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叶嘉也不是真迟钝,周憬琛这臭脸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她仔细打量了周憬琛的表情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别特么的给我玩产后抑郁这一套!”
周憬琛差点被她一句话给噎住,顿了顿,还是问了:“……产后抑郁是什么?”
“字面意思。”叶嘉倒是没有太大的心境改变,瞧着周憬琛反而变得怪怪的,“生产之后变得抑郁了。”
周憬琛:“……”
“那不然是什么?”见他神情古怪,叶嘉瞥了一眼他碟子里的红烧肉。虽说嘴馋得口水泛滥,但还是理智克制住了欲望,“你这脸跟我欠了你八百万两银子似的。”
……罢了,跟她置气什么呢?周憬琛忧愁地叹了口气,这小娘子就是个不同常人的。
周憬琛这人是甚少有这幼稚的时候的,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冷静自持,甚至有些冷眼旁观。但不知为何,遇上叶嘉以后越发的情绪多变。就比如此时,当真的是神仙都能被她气死。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可虚眼一瞥叶嘉,面色苍白,眉眼之中都是疲惫之色。想想自己这怒气生得也挺不讲道理的。他到底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嘉娘,我是你的相公。”
话说的突然,叶嘉不知为何心中一咯噔,睁着眼睛看向他。
“任何时候,我都想要站在你身边。”这不是周憬琛的错觉,而是叶嘉对他防备心确实有些重,“不管你是什么模样什么情况,我都是你的相公。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做内人,最亲近的人。”
叶嘉:“……”
“我最狼狈的姿态你也见过,半死不活的时候,赤身裸体的时候,身体残废的时候,你都见过。”周憬琛一直跟叶嘉都是含糊地幸福着,但他心中其实亮若明镜,什么事情都是门清。有时候排外的动作确实是无伤大雅,但生死关头这样排斥他还是让他难受了,“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
叶嘉抿了抿嘴角,低下了头。
“我不需要你完美无缺,也不需要你无坚不摧。有时候稍微依赖我多一些,也是可以的。”周憬琛缓和了口气轻声道,“你可以相信四妹和娘,你更应该信任我。”
叶嘉被他突然这一番话给说的有些懵,顿了顿,大致猜到他是在说生产时把他赶出产房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周憬琛见她低头思索的样子,又道:“以后遇上事情,能不能第一个信任的人是我?别把我撇出去?”
“……我没有把你撇出去。”叶嘉啧了一声,没想到周憬琛居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说起来,她当时把周憬琛赶出去,只是单纯不想要让他亲眼看到瞬间觉得场面估计很骇人,看多了某人会对女子的□□失去欲望。她觉得她未来的人生还好长呢,保持点神秘也多点性吸引力。
不过周憬琛说的话她也不否认,她确实对周憬琛存有一定程度的戒心。
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好吧,下回你想进来陪我,就进来陪着吧。”
周憬琛没想到她会服软,一时间愣住了。
“你说的对,”老实说,成婚这么久,叶嘉一直没有婚姻的直觉。她总是站在一个人的角度去看问题,周憬琛此时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在此地有了一个家。思索了许久,她才缓和道,“如果我俩没有什么感情破裂,应该会相伴很久。确实应该改变一下认知。”
周憬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心情不知为何有些澎湃。
周将她面前的案几端到一边去,周憬琛弯下腰将人抱在怀中。
“下一回就算了,你知道我的意思便已然足够。”周憬琛本身并不是很喜欢孩子,上辈子他一个孩子都没有。这辈子能有一个,已经算是稀奇:“咱们只要这一个孩子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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