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豹号几乎是沿着赤道笔直地向西航行,一路狂奔了数天,直到耗尽所有油料,动力换成核电池后才减缓了速度,这时,船已靠近了留尼汪群岛。
按理说,使用核电力对船速没有影响,甚至有可能动力更充沛。
但舒畅在跨过东经75度后,陡然松懈下来,他颓然地大喊一声=而后什么也没说便放弃了高速,将船调整到自动驾驶状态后,蒙头倒在菊厅大睡起来。
此后,琳达才有机会与舒畅说上话。
“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船长来?还有兰卡,怎么也不见了?”琳达好奇地打量着船上忙碌的众人。
舒畅他们一行返回船上时,许多人是被抬进船的。
巴布裹得像木乃伊,马立克骨销形毁,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而图拉姆则躺在厚实的棺木中被抬上来,琳达起初见到时曾以为他已经过世。
直到傍晚,当图拉姆掀开棺木爬出,她才知道此人还在喘气。
除去这三人,剩下的人当中,舒畅吊着一只胳膊,气急败坏外加心情焦虑;格伦像被大象踩过,浑身青紫;唯独迪伦一身光鲜,像没事人一样悠悠闲闲地,用两条腿走上船。
伴随这些伤兵送上船来的还有一堆形状像棺木的长铁匣,返回的人当中少了船长拉吉拉丘与小伙伴兰卡。
众人登船后,琳达本想上前打着招呼,并询问一下问什么搞成这样。
可舒畅一登船就开始全速出海。
没了船长,他亲自操舵,一通手忙脚乱后,游艇有惊无险地开出情人码头。
随后舒畅越开越手熟,船速也越来越快。
接着的情况越来越诡异——舒畅将船速提到最高后,一直没降速的意思。
他二十四小时守在舵前,双手寸步不离轮舵,而且谁也不能将其劝离。
看情形,船上其他人并不知道舒畅这么做的原因,琳达原先以为舒畅是在逃亡。
所以带伤来驾驶舱,劝他放慢速度,并解释说:轮机持续高速运转,时间过长会烧毁机器。
可舒畅不听解释,而且他也没有解释,只是执拗地驾驶着船全速行驶。
“发生了什么?……我们遇到了袭击。
拉吉拉丘遇难、兰卡失踪!”舒畅打着哈哈说。
他的话意犹未尽,可说到半截就嘎然而止。
袭击?看登船地情景。
像是遇到惨烈的袭击,可这不是重点。
拉吉拉丘遇难、兰卡失踪,这也不是重点!“我们这是去哪儿?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儿?你……很急吗?”琳达试探地问。
“目的地……无所谓了,现在已无所谓目的地了!”打从放弃高速后,舒畅就躺在游艇的楼顶躺椅——也就是那块透明天窗之上,心灰意冷地发呆。
此刻,格伦已接手了驾驶工作,其余人或者忙着养伤。
或者忙着调试设备,都不在甲板上,只有琳达还陪在他身边。
“那么,不说‘目地’,说‘过去’。
你们怎么了?连马立克都伤了。
我一向认为,面对面交手。
这世界能伤着他的人很少……嗯,你比他还强悍,这是事实!可他好像差点饿死你被打断了胳膊——你们遭遇军队强攻了?”看表情。
舒畅很郁闷,他似乎极不愿谈起这事,于是琳达就接着猜。
“不,如果你们真遇到军队强袭,不可能大摇大摆走上情人码头……难道他们人很多,排山倒海的?”“嘿……多?一点也不,人数还没我们多?”舒畅受逼不过,挤牙膏似地开始向外挤露真相。
十三个人,仅仅十三个人,一次亡命突击,就让一伙自诩为精英的血、狼战队损失惨重。
最重要的是为了应付警方的随时查询,那些幸存地伤员还要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复生能力,以人类地缓慢速度,修复伤躯,不会控制伤口复原能力的血族,还要被迫在医生来到的时候将痊愈的伤口重新撕开……这段日子简直如噩梦般恐怖。
直到唐宁伤势复原才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终止了警方的骚扰,将大家从噩梦中拯救出来。
舒畅是在第三天离开大队潜进山洞,他侥幸躲过了那段噩梦般的探查。
可在山洞里,他并没有好受。
大爆炸发生后,溶洞发生了大面积坍塌,成千上万吨泥土覆盖在原有的通道上。
舒畅从数个方向寻找正确地路,以期进行救援,最后绕来绕去,他把自己迷失在洞穴里。
在饿的爬不动时,他的种族异能猛然间觉醒,他嗅到九幽深处新鲜血液的味道,顺着气味飘来的方向,他七拐八绕,找到了另一伙洞穴探险者,最终爬出山洞。
狼狈脱难之后,救援血狼突击队地话再也休提,舒畅悻悻然的联络上唐宁,而后被他派来地人接回了酒庄。
此时酒庄的救援清理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马立克与图拉姆都被从土中扒出,可找遍了各处角落,唯独找不见兰卡的踪影。
说实话,舒畅对兰卡有一种近乎父亲地感觉,他很喜欢兰卡对他的那种依恋,当他决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时,为此向唐宁请求更多人手援助时,却被告知兰卡乘飞机走了。
舒畅这一行人是个极度松散的组织,同行人当中,除了图拉姆与他有一份血亲关系,其余人都类似于雇佣关系。
此前琳达不打招呼走了,舒畅并没有追究的心思,所以唐宁也误会了兰卡与舒畅的关系,再加上兰卡走时,唐宁组织一片混乱,当唐宁事后得到报告,他只是有点奇怪,这小孩怎么也不打招呼就走,并没有过多在意。
如果舒畅不提,也许他根本没想到转告一声。
刚听到兰卡离开,舒畅只是有点不高兴而已。
在伙伴生死未卜的情况下。
他竟然悄悄离开,如此行事未免有点不厚道。
不过,舒畅马上又想到,也许这小孩是被吓着了,自从跟了舒畅以后,他总是在连续不断的袭击中度日,追杀时刻伴随着这群人。
也许是为了寻求安宁的生活,他才乘乱溜走。
然而,没等舒畅替兰卡想齐理由,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呼唤,让他顿时明白兰卡消失的原因。
“来吧,快来救我”。
这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一遍遍在舒畅脑海中响彻。
让他毛骨悚然。
这声音极度苍老,又极度充满**力,它不是埋在山腹地那群人发出爵的声音,是埋在万里海沟之下的伯爵从深深的海底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如潮般的恐惧攫住了他,一些纷乱而异常恐怖地画面纷至杳来,场景变换速度极快。
以至于舒畅像看着从旧电视发出的电视剧一样,看的吃力又似是而非。
一阵阵震颤接二连三传来,那是从骨子里发出的恐惧,这股恐惧来自于伯爵而不是舒畅自我。
是什么使伯爵那样的人物都感到绝望——是他即将出水的生活吗?“格朗”舒畅脑海里传来一阵轻微地破碎声,像是什么东西打碎。
或者一把锁开启,一些陈埋在记忆里的东西慢慢浮上心头。
可是。
这记忆却不属于舒畅,好像,它来自伯爵。
像是伯爵存放在舒畅那里。
现在,随着他地出水,门锁打开了!舒畅顾不得查究那些庞大的记忆,他只想知道——是谁释放了伯爵。
兰卡,唯有兰卡。
当时,舒畅将伯爵沉入大海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那副铜棺里装的是什么,唯有兰卡曾在孟买见过伯爵真面目。
他也见过伯爵的排场,他见过变身前的舒畅。
那时的舒畅因有重病隐患在身,虽然也很强悍,但精神显得萎靡、颓废,远不及现在这样容光焕发,生机盎然。
最重要地是,遇到伯爵之前,舒畅虽然有点钱,但远没有现在这样出手豪爽。
兰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一切改变全是因为伯爵。
所以,伯爵的**对别人来说引不起共鸣,唯独在他心里反响强烈。
当伯爵沉入大海时,他曾经狂烈的催动内力,令附近的剑鱼撞向游艇,期望能与游艇同归于尽。
这情形落在别人眼里,最多感到不可思议,难以捉摸,但落在笃信印度教的兰卡眼里,这是因果报应。
在他思想里,不自觉地有一种同情,而伯爵的**便以这种同情为桥梁,潜入他地脑海,并在他心里埋下种子。
这种子一天一天长大,兰卡总在寻找机会从舒畅身边离开。
袭击发生后的混乱局面,令他看到了希望,于是,他在混乱发生时步行几十公里,走出河谷,搭上了一辆顺风车,赶到帕斯,而后从帕斯乘飞机离开。
兰卡毕竟是小孩,他接触的鬼魅魍魉毕竟太少。
他自以为做地隐秘,可唐宁在袭击发生后,全力寻找可能的漏网之鱼,他的行踪没有逃过唐宁布下的大网,只是当时舒畅恰好钻进洞穴,联络中断,过后,他又将这事忘在了脑后……伯爵与舒畅存在血裔关系,当伯爵全力呼唤的时候,他的思维与舒畅的思维是相通的,他透过深深海水感受到的一切,舒畅全能感受到,所以兰卡的行踪便不再是秘密。
他与伯爵之间的精神交流也一点不漏的反应到了舒畅这里。
弄清楚这些状况后,舒畅马不停蹄的赶往阿特兰群岛,希望能阻止兰卡的行动,但当他赶到东经75度时,伯爵的信息噶然而止棺出水了,耗尽了精神力的伯爵在出水后,立刻陷入沉眠。
其实,当初沉下铜棺时,舒畅心里就隐约觉得不妥。
海水的浮力很巨大,如果深度足够,即使是扔下一块实心铁,也不见得会直沉海底。
日本人在探测海水最深处——马里亚纳海沟时,就曾验证了这一物理现象。
伯爵那副铜棺是空心的,里面密封着伯爵“尸体”。
舒畅曾想往里头灌入水银,填充棺木,但伯爵最后那一招吓坏了舒畅,他不敢打开伯爵的棺木,往里面灌装,最终,就按弗萝娅交给他的原样,将棺木沉入海底。
铜棺虽重,可它仍有浮力,所以它在海底是悬浮状态,伯爵召唤了几头巨鲸,连续撞击铜棺,令铜棺上浮到一定水位,一条深海捕捞船,用拖网捞起了铜棺,而后消失在大海里。
舒畅给兰卡的待遇优厚,零花钱从来不限制,兰卡就是用节省下来的零花钱和他的薪水雇了那条捕捞船。
一个小男孩就这样创造了一个奇迹。
应该说,刚出水的伯爵是最虚弱的时候,舒畅要是撕破脸皮,追杀上去,也许事情还能挽回。
可舒畅最终还是心软了。
也幸好,他当时放弃了追踪,平静下来后,他反复琢磨这事,认为自己当时的处理还算明智。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不知道伯爵有多少未知手段,也不知道一旦追上伯爵,获知杀亲真相,格伦等人也不知还能否站在他这一边——这种事情一旦泄露,他将成为整个异端世界的弃儿。
人们可以原谅相互杀戮,但永远不会原谅杀亲。
即使魔党也极端忌讳这一点。
这就是舒畅的麻烦,大麻烦,他为之焦虑不安,为之心惊肉跳,为之辗转难眠,可他说不出口,对谁也说不出口。
即使是凡人世界,也不能原谅杀亲罪行,所以他连琳达也不能告知。
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地介绍完遇袭的经历,琳达倒是被绕了进去,她忘了询问舒畅一路急行得原因,担忧地问:“你说还有同伴埋在山里——可你就这样走了?”“嗯嗯,我急,但别人都不急……大爆炸改变了地形,更增加许多新洞穴等人命名,现在探险的人都疯了,一群群往洞里走,我遇到的那是第一批。
唐宁说了:既然我都能嗅着人味爬出山洞,那群鬼子更能。
由他们玩去吧。
等他们肚子饿了,肯定会想着爬出来。”
舒畅无意识间已泄露了那群人的种族特性,琳达却未注意,她不知道这句话才最接近真相,只是依旧不死心地追问真相:“可是……可是,既然唐宁能搞定警方——我注意到你们遇袭的消息并未外泄,再加上你同伴的安危也不用操心,可你为什么跑得像个受惊的兔子,你在躲什么?你赶路为什么?又为什么放弃赶路了?”“日子?”舒畅答非所问地嘟?埽骸拔椅?窈蟮娜兆釉诟下贰??院蟮娜兆右??胖竿匪懔耍?刺乩?ㄌ峁┑谋曜迹?撩咂诟糜?至年。
不过,玛士撒拉要用‘最大可能’衡量……啊,我怎么忘通知她了。”
舒畅跳了起来,连蹦带跑地向通讯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