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响了,钱颖气鼓鼓地走进门来:“哪有这样的事,小弟,看看你交的都是什么狐朋狗友,开口就点蓝色小龙虾,这东西有钱也买不到,我到哪儿偷去。”
舒畅合上笔记本电脑,嘿嘿一笑:“怕什么,你要知道,这里是中国,我们连鸡蛋都能用化学手段制造出来,造不出个蓝色小龙虾?唉……我最大的毛病就是诚实,我们还是诚实点,玩真的。
你跟那家饭店商量商量,我们买下他们的蓝色龙虾虾壳,剩下的我来办。”
钱颖顿时明白过来:“我怕……那饭店不会出售虾壳。”
“当然,你以为他们卖的都是真蓝色小龙虾?他们买的也就是虾壳……嗯,拿个普通龙虾给客人展示一下,然后拿到后堂把普通龙虾做熟,扣上蓝色虾壳,高价卖给食客。
饭店里每天都在出售蓝色小龙虾,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蓝色小龙虾?地球上一百年出产的所有蓝色小龙虾,还不够中国饭店一年出售的数量,但俺们饭店都买了三年了,三年啊……所以,他们出售的只能是虾壳,我们也如法炮制,恩,真龙虾太贵,我们用小猪肉代替,切成薄片,告诉厨房,拿出全部功夫,做得出色点,包客人满意。”
钱颖撇了撇嘴:“这不是骗人么……你说,我们用拆穿真相威胁那家饭店,他们是否会乖乖把蓝龙虾虾壳卖给我们?那样,今后我们也多个招牌菜了。”
“不可能”,舒畅回答。
这疙瘩没有专门的《商业欺诈法》,所以遇到商业欺诈,打起官司来很麻烦,鉴定真假也很麻烦。
又没有专门的《商业赔偿法》,所以即使打赢官司,赔偿金也无法抵偿鉴定费用?饭店合法欺诈你,怎么样?“如果饭店不出售虾壳,我们能否自己来”,钱颖眼睛一亮:“你刚才说‘能用化学方法造鸡蛋’,干脆,你烧个瓷制的蓝色虾壳,染色虾壳有毒,至少瓷制的不害人,我们还能用上一万年不掉色,不毕求人方便?”“有道理呀有道理”,舒畅腆然地说:“瓷虾壳真虾壳有啥区别?凭我的手段,一定造的让那些农民企业家分不出来,分出来又怎么样——合法不赔偿。
好,你去买个真龙虾,我来用虾壳倒模,等会烧炉作瓷,晚上我们就会有100个蓝色小龙虾。
哈哈,快去。”
钱颖若有所思:“要先封闭厨房,跟员工们交待好,统一口径……”“不必”,舒畅坏笑起来:“真要被戳穿了,我们就先说:重要的不是龙虾真假问题,重要的是‘发展蓝色龙虾事业’……这说不过去?我们就说:专家鉴定是真的,现在还不能说假——这年头,专家给钱就举手,找专家比收买法官还便宜……再不行?我们就说:真假问题要听组织的话,要讲组织原则,现在组织上还没最后发话,只有组织说假,那才是‘真假’,组织说‘真’,‘真假’的也不假……你以为,组织会为我们饭店的小龙虾开个新闻发布会?还不行,怒了?那个拍华南虎照片的人是怎么说的——‘谁说假,俺迟早要收拾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怕了吧?”钱颖咯吱咯吱笑着,笑软了身子:“你就捣乱吧你……我不管,我带新来的小刘熟悉一下岗位,午餐不陪你们了。”
“嗯嗯”,舒畅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等钱颖告辞后,他再度打开电脑,屏幕上几行法语正跳动着——“舒先生,好久不见了!”舒畅叹了口气,回答:“好久——没多久!哈根百夫长,我朋友并不知情,请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屏幕闪烁,跳出哈根的回答:“是的,我已经确认:你的朋友并不知情,而且他现在仍不知情。
可你突然消失,数月没有踪影,我们只好请出你的朋友……”“你们怎么找到他的?或者说,你们怎么发现我与他之间的联系?”“很简单,我们查找到了你最初出现的地方——那时,你还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脚印。
我们顺着你的脚印,发现:在你登岸时,有一个人帮助了你,使芙萝娅与你得到了进一步的救援。
随后,我们开始查找这个人。
这人并不像你善于隐藏,我们没花多大工夫,就发现了正在纽约地铁站卖唱的他。
而后我们守在他身边,静静地等待你的出现。
等我们看到了一张神秘的、来自中国的汇款单据后,我们认为:目标出现了。
我们了解到,这位名叫赵牧的音乐家数年前移居美国,在地铁卖唱多年,一直期望进入百老汇。
他没有直系亲属,也没告诉朋友他在美国的真实处境,甚至偶尔还向国内汇款,我们认为,这张汇款单很有问题……我们安排了一场冲突——赵牧招惹了地铁黑帮,在我的保护与资助下,他得以回国,并向朋友寻求帮助……”舒畅久久没有回答,哈根误会了他的意思,马上在电脑上敲出:“或许这是你唯一的破绽,你想消除这个痕迹么,我可以帮你。”
舒畅在电脑另一侧,已再度陷入梦魇。
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坐在那个机舱中。
飞机正在快速坠落,机舱内火焰飞舞,行李乱跳,乘客满脸血迹,尖叫着、哭喊着,在他身边,一个像芭比娃娃一样的金发小孩,一头扎进他怀里,浑身哆嗦着,喊叫着:“救我,救我……”随后就是一声轰隆,飞机坠地,烈焰腾飞。
舒畅猛地惊醒,他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字迹,马上询问:“还在吗?”“在”,哈根在另一方回答得很快。
“请不要伤害我的朋友!”“如果”,哈根回答:“如果你不想留下唯一的追查线索,那么,与其这线索掌握在别人手里,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现在把他送来了,请好好把握。”
“谢谢!”舒畅道谢之后,马上想到了哈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的出现,让我再度回到那场噩梦之中,我不希望你干扰我的生活,我……”“芙萝娅快死了”,哈根打断了舒畅的话:“她想见你!”舒畅久久不答。
电梯平稳的向地下降去,当电梯停稳后,钱颖领着刘韵走出电梯,来到深深的酒窖。
灯亮了,宽敞的地窖里布满了一个个大橡木桶,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醇香。
整个酒窖空无一人,唯有整齐排列的大酒桶像等待检阅的士兵,沉默的迎接着客人的到来。
“我们小院的地面建筑有两层,地下建筑远比地面建筑要大。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地下三层:恒温恒湿酒窖。”
钱颖领着刘韵缓缓地走过一个个酒桶,一边指点着,一边解说:“今后,你的工作就是根据顾客的订单,挑选他们指定的年份酒。
你只管把龙头敲入桶内,等会儿老板下来,他就会把挑选的酒桶用电梯运至地下二楼。
然后亲自封装……”此刻,舒畅在楼上的卧室里双眼紧盯着屏幕,眼前掠过一幅幅画面。
那是三年前,舒畅的父母因车祸去世,骤闻噩耗的他千里奔丧,乘坐的飞机在太平洋上空离奇失事。
那似乎是一次攻击,正在平稳飞行的客机突然发生一声爆炸,一道锯齿状闪电穿行在机舱中,乘客们来不及反应,飞机便断成两截,坐在机尾的舒畅正奇怪,他怎么会在机舱中看见天空,就感觉到自己想坐进了洗衣机里,周围的一切都在疯狂的旋转。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渐渐从昏迷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了沙滩上,不远处的丛林里,巨大的飞机发动机还在空转着。
几个幸存的乘客鬼魂般踉踉跄跄的游荡着。
一名满脸是血的乘客挣扎的站起身来,遗憾的是,他一不小心站在了飞机发动机前,涡轮发动机卷起的巨大气浪,一阵急一阵缓,一不留神那位乘客仰天栽倒,没等他身体落地,便被吸入发动机的进气口。
“轰隆”一声,发动机发生猛烈的爆炸,爆炸的气浪将舒畅再度击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