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连心有所悟,点点头说:“老爹,你说的是。伪满皇帝溥仪就算得了玉玺,终究还是一个忘记祖宗的人,不足以成大事,说不定还会因此丧命呢。反倒是那些日本人,如果得到玉玺,只怕麻烦才真是大了。”
于植收起玉玺,“你不用在这里刺我,我说过不会给溥仪,就不会给。”
“那……”
“看起来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啊!”于植叹了口气,“若这东西只是一方死物,又能如何?在这上面,还隐藏着更可怕的秘密。看仔细了!”
于植说完,抬手虚空一画。
一道结界出现在周围,把三人锁在其中。
于连不仅暗自感叹,这姜果然是老的辣,只这手结界的功夫,比不得大能禅师,可也不是他能做到。看起来,自己虽然领悟了复文,可是想要达到老爹的境界,只怕还要继续苦练才行。
塔卡娜听得津津有味,见于植放出结界,不由得一愣。
“于先生,您要做什么?”
于植一翻白眼,“你叫我什么?”
塔卡娜一怔,旋即醒悟过来,一张俏脸通红,低着头讪讪的说不出话。
“唉,您老人家倒是接着说啊。这说了一半,不是要急死我。”
于植摇摇头,“你小子没一点定性,师父的灵宝幻境,真是被你糟蹋了。”
说着,他托起玉玺,一道太无之气注入之后,玉玺顿时光芒大盛。
在表面,隐约浮现出一个个奇诡的篆咒。有符咒,有复文,不过大多数,于连都不认得。很难想像,这一方四寸大小的玉玺,竟能隐藏如此多的篆咒吗?于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仔细的观察着。
于植收回太无之气,轻声道:“傻小子,现在明白了?”
“明白,不过也不明白!”于连见玉玺恢复了原貌,用力的搓揉面颊,“是道门法器吧,可为什么会成了皇家的玉玺?而且,这上面似乎有封印,对吧……老爹,您有话就说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我读书不多,这不是让我丢人现眼嘛。”
“好吧,好吧!”
于植小心翼翼的把玉玺放回盒子,合上盖子,又放在了于连的手中。
这一次,于连可是更小心了。
好像捧着个宝贝似的,牢牢攥在怀中。
“自秦以来,天子玉玺共有七方。除这枚传国玉玺之外,尚有皇帝玉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和天子信玺六方。”
于连一怔,拖口而出道:“这么多?”
“闭嘴,再多嘴,老子不说了!”
于连撇了撇嘴,“好吧,我不说话,您老人家继续。”
于植想了想,“其实,传国玉玺中的奥妙,凡修行人都知道一些。但没有人敢去窥视。一来害怕成为众矢之的,得了反而会坏了性命;二来,历代君王的背后,均会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支持,就算你知道破解封印之法,恐怕没等你破解掌控,先就被对方给干掉了。”
“哦?既然君王身后都有可怕的力量,为何王朝还会覆灭?”
“运数,历代均有运数。而这可怕的力量,在经历了无数次惨烈动荡之后,到后来渐渐的也消亡了。满清入关,同样也有这样的力量存在。可在入关之后,和汉人发生了激烈冲突,最后虽然取胜,却实力大损。”
“那汉人呢?那些修行者都去了何处?”
“傻小子,满人虽败了,可汉人何尝不是惨胜。此后各派闭关封山,从此不履人间。你应该知道,这修道修到最后,要断绝人欲。老一辈的人渴求无上仙道,不理尘世。年轻一辈的人呢,则无法走出山门。”
于连点点头,“这个我倒是听大能禅师说过。”
于植不禁流lou敬重神情,“似师父和大能禅师这种忧国忧民的修行者很少,能不惜舍了仙道,堕入红尘中的人,更少。于连,你能有幸先后得两位高人指点,可说的上是你的福分。可惜,我当年却因为……”
话说到一半,于植又闭上了嘴巴,长叹一声之后,神情萧瑟落寞。
“老爹,您接着说吧。”
“我说到哪里了?”
塔卡娜cha口道:“六方玉玺。”
“哦,六方玉玺……看我这记性。老了……儿子都这么大了。”
眼看着老爹又岔开了话题,如果顺着说下去,天晓得云山雾罩的要说到何处。
于连忙说:“六方玉玺,老爹,继续!”
“始皇帝雄才大略,订立七方玉玺,却是暗合着紫微星之数。这紫微星,在中国被称之为帝王之星……始皇帝死后,七方玉玺只留下了一方,虽后人仿制,可都比不上始皇帝的六方玉玺,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于连开始讨厌老爹了!
总是用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难为他,让他丢面子。
一气之下,他没好气的说:“七方玉玺,都是一块玉制成。”
“咦,你知道?”
于连茫然,“我知道什么?”
“瞎猫撞上死耗子……七方玉玺虽不是一块玉制成,却是出自一人之手。此人号鬼谷子,是春秋战国时非常有名的人物,门下人才辈出。”
“哦?”
“鬼谷子生活的时代,是春秋末年。他预感到了一个比之春秋时代更加混乱的年代即将出现,为了缩短这个混乱的时间,他制出了七方玉玺,分落入后来七雄之手。他曾留下预言,谁能得到七方玉玺,就是真命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七雄无视周皇室,在二百年中屡次变法,图求强大,所为者,也就是七玺合一。不过最终,群雄逐鹿,为秦所获。”
于连不由得沉默了!
鬼谷子这个人他是知道滴。战国七雄的故事,他也从书上看到过。可是今天听老爹这么一说,这里面似乎还隐藏着更加玄奥的秘密,一时间思路有点混乱。
于植收起结界,呆呆的站在山边。
从这里,他可以看见长春府的影子,可这思绪却是无比的混乱。
“于……伯父!”塔卡娜轻声的问道:“那其他六方玉玺,究竟在何处?”
“不知道,自始皇帝之后,那六方玉玺再也没有出现过。”
“难道纳兰先生他们想要收回玉玺,只是为溥仪正真命天子的名号吗?”
于植摇摇头,“纳兰也好,图额素真也罢,虽不识时务,但也是有见识的人物。满清政府自鸦片战争以后,闹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民心已经失去,又岂是人力可以挽回?他们要这玉玺,自然是另有用处。”
于连开口道:“什么用处?”
“几年前,纳兰他们在一本非常古老的典籍中,无意发现了一个秘密。于是他们想要逆天改命,重新挽回满清的气数……而传国玉玺,则是关键。”
于连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了一点明悟。
“老爹,那他们让你来……”
“我是修行人,纳兰和图额素真都是幼时的好友,所以也知道我的底细。他们希望我能帮助他们,行逆天改命的事情。你知道,满人入关之后,其背后的实力几乎被消灭了一个精光,纳兰和素真两人就想到了我。”
于连一皱眉,“如果他们得到玉玺,您真的要去做吗?”
于植哈哈大笑道:“做个屁,你老子我还没那个本事。其实我就是想来散散心,如果他们能得到玉玺,我就糊弄他们一下,断了他们那点心思。当年的好友,已经没几个人了,我是不想他们为了一个腐朽的王朝,白白坏了性命。”
于连这才放下心,点点头:“这样最好。”
塔卡娜猛然开口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是啊,玉玺现在是在我们手中,老爹……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于植说:“本来我是想等纳兰回来。可他现在已经死了……也罢,我们带图额素真离开。走的越远越好。就当作没发生这件事情,怎么样?”
塔卡娜一皱眉,“带图额素真走,为什么?”
“第一,他知道逆天改命的办法,如果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我担心日本人不会放过他。第二,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还活着的好朋友,我必须带他走。第三,我不希望玉玺的事情为太多人知道,等将来国内局势稳定了,我们在把玉玺交出来。反正,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长春。”
从某种程度上,于连的某些个性和老爹非常相似。
“我估计,日本人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可他们现在还不清楚你的身份,暂时我们还算安全。趁他们还不知道你就是送玉玺的人,我们尽早离开吧。否则拖下去,可就要迟了。”
“那就这么办!”
于连和于植转身就要回长春,却被塔卡娜突然拦住。
“我觉得,让伯父一个人回去比较好。”
“为什么?”
于连奇怪的看着塔卡娜:“我们一起回去,不是更好吗?”
塔卡娜微微一笑,“你忘记了?你现在的身份可是伯父的敌人啊。你们两个这么一起回去,岂不是说明白了,你们不是仇人,那你的身份……”
“对啊!”
于植赞赏的看了塔卡娜一眼,“小丫头蛮心细的,不错。我刚才也疏忽了。恩……于连,我们这样子。你和塔卡娜不要再回去了,就在这里等着。我呢,现在就回去,不管素真是否同意,我都会把他带出来。”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于连沉稳的询问道:“都算计清楚,到时候我和塔卡娜设法接应你们。”
于植想了想,“日本人现在实行宵禁,过了十点就会全城戒严。我想想……其实带素真出来并不会太困难,就是劝说需要费些口舌。恩,这样吧,深夜零点,我们在长春城外的老龙沟汇合,你们知道那地方?”
于连和塔卡娜相视一眼,摇摇头说:“不知道。”
于植一拍大腿,“走,我先带你们去那里,然后再回长春。嘿嘿,回去了之后,老子就说那个品莲道人一点用都没有,已经被老子给杀死了。”
这什么老爹啊!
于连顿感愤怒。可没等他开口,于植已经腾空而起,祭出腾云咒法。
“我们走吧。”塔卡娜轻声道。
“走!”
于连咬着牙,同样以腾云咒拔地而起,紧紧跟在老爹的身后。而塔卡娜依然落后于连大约六七百米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一种随时战斗的姿态。
老龙沟,其实就是一个被废弃了的伐木场。
有两间零零落落的房屋,而且是四面透风的那一种。四周很荒凉,白皑皑的积雪下面,是厚厚的杂草。走进房屋,看屋角的蜘蛛网,不知道这里已经被荒废了多长时间。
于连心中一声无奈的感叹:就知道老爹不会找什么好地方。
“傻小子,记住,在这里等我。不许生火,不许到处走动,不许……”
“你把我捆起来,岂不是更好?”
于连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赶快走,赶快走……我就在这里守着。零点你们如果不来的话,我和塔卡娜就去接应你们,这总成了吧。”
“臭小子,怎么和老子说话的?”
于植暴跳如雷,当然只是在玩笑。看着这样子的老爹,于连感到无比的亲切。想当初,他们在维勒小镇上生活的时候,老爹不也是这样子?
“老爹,你多小心。那些狗日的不是什么好鸟……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于植走到门口,听到于连这近似呢喃的话语,身子轻轻一颤。
他没有回头,大步走出房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塔卡娜这才走进来,“方圆二十里,我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危险。”
于连揉了揉鼻子,叹口气走到门前。
“塔卡娜,你说老爹会不会出事?我这心里总是有点不安。”
“放心吧……伯父的功力可比你深厚多了,先前交手,如果不是因为你突然使出了新的招数,未必能让他坐在地上。他的功力,也就比黄道十二星差一点,长春城里那些狗日的,还奈何不得他老人家呢。”
于连笑了,“你现在也叫那些人狗日的?之前不还说我粗俗吗?”
“反正你都叫了,那就大家一起来呗。”
于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轻轻搂着塔卡娜,站在门口向着远处眺望。
起风了,又下起了雪。
真是一个诡异的时节,明明已经是立春了,可还是一场接着一场的雪。
于连点上一支烟,脑子里想起了一件事。
禅师说,玉玺是我的缘法。可究竟是什么缘法,难道说,这玉玺的缘法,就到此为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