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苏凝曦依旧恭敬地站着，凌非彦大手一挥，淡淡地说道，“你先退下吧！”
他慢慢地踱紧内殿。
帷内，盯着宛如熟睡，紧紧闭合的双眼的以初良久。
那咳，牵动着心肺，以初缓缓地打开眼。
男人看到她醒来，眸光微闪，似喜悦异常，低头亲了亲她的额，道：“小初，别怕，不过是些小毛病，吃几服药就好了。”
以初笑笑，“你真当我是懵懂的小孩，我虽意识不清，可你与苏医女的话，我都听清楚了。”
闻言，凌非彦心下一沉，他的手蓦地又扣紧几分。
“我的病根，是你落下的，诱因，却是因为我。”
“心病，凌非彦，你知道我的心病是什么么？”
“我想，或许我死了，我就能自由了，上那都行。”
他方知道，她竟抱了这种心思，一下间，浑身冰冷震颤。
“我……”说着，一时间血气上涌，一口血从喉中涌出，湿了那洁白的被褥。
此刻的凌非彦，哪里还顾得上她要说些什么，将虚弱的她抱入怀里，龙涎香瞬间盈满鼻端，骇道，“小初，别说话了。”
以初轻咳了几声，笑笑，“说，怎么能不说，这次不说，以后，恐怕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
扣着她的掌又紧了几分，本就靠得近的两人，此刻更是没有一丝的空隙。
“放我出宫吧！凌非彦，我不想要留在这里。”她似是拼尽了她最后的力气，靠在他的胸膛上。
“不行！”他沉声说了句，怀里的人却已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方知道，她的几句话，似是掏空了他的心。
这一夜，夕颜宫灯火通明。
皇帝一身明黄染红，站在床侧，凤眸一动不动盯着**女子。
景阳宫内，女子披衣而起，掌灯的宫女急忙上前。
“什么时辰了？”女子盯着那跳跃的烛火，问道。
宫女低声回答着。
柳眉轻蹙，明明，今日是她侍寝，怎得到了这时辰，却还不见那人的身影。
他，从未爽约，只有那次，她的生辰，他们都说好的，他要与她一同过生辰，到最后，却是她守着清冷过了一夜。
“娘娘！”宫女惊呼一声，雪妃的身影，已经淹没在黑夜之中。
夕颜宫明如白昼。
眼前人影晃动，雪妃看到那熟悉的面孔，心却是凉了几分，“他，在里面么？”
夏宇一惊，仍是点了点头，“是的。”
雪妃唇角勾出一抹苦笑，夏宇都在这儿了，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她又何苦再问，为了她，他再一次忘了她……
天阶星密，夜凉似水，雪妃抱了抱手臂，脸色呈出几分破败之色。
见此，夏宇心生不忍，道：“娘娘莫嫌奴才多嘴，娘娘这些年来为皇上做的，奴才都看在眼里，皇上也记在心中，没有人可以取代娘娘。皇上留在夕颜宫，不过是因为静妃娘娘出了些事，皇上暂时脱不开身。”
雪妃紧紧闭上眼睛，没有说话，良久才道：“夏总管待素言好，素言自是知道的，皇上与她相处了些日子，总有些情份在……素言，总归是相信他的。”
夏宇的表情稍稍缓了下来，“娘娘能如此想便是再好不过。”
雪妃笑笑，“既然皇上有事，那么，素言便先回了。”
“恭送娘娘。”
雪妃忽而顿住脚步，转身，夏宇并没离去，雪妃轻声道：“夏总管，素言不希望皇上担心，今日我到来之事，还请夏总管莫要告与皇上。”
“奴才明白。”
一无声的苦笑，雪妃缓缓离开。
以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四周异常寂静。
目光还有些模糊，打量去，却是大吃一惊，那个坐卧在她身旁的男人——双目微阖，眉心紧皱，平素一张俊美到不可思议的脸，此刻，眼底泛青，颌下一片青茬。
呵，上次，她为他挨了一间，醒来连他的背影都没看到，这次，终于让她体会到女主的光环了。
可惜的是，时间已经错过了，她已经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感动。再说，她从来也不是女主角，那真正母仪天下的女主，是雪妃，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素言。
一只手也轻轻抚上她的手。
她一怔，知道他已经醒了。
美丽修长，他的掌很大，把她的手完全裹住。温暖干燥，她向来喜欢，只是，此刻却有丝厌倦。
把手抽出，整个人却已被抱进温热结实的怀抱里。那人的动作，小心翼翼。
微微偏过头，目光停在那木桌上，云腾龙蒸，饭菜，已准备好了。
她这一睡，竟已到了中午？
“该是饿了吧！”他轻声问道。
以初怔怔地看着他眉梢的柔情，她昨天不是已经说了么？是她在做梦，还是他装作不知？
恍然间，凌非彦已端着瓷碗，来到了床沿，依旧是冒着热气的白粥。
“来，吃吧！你该是饿了。”
以初稍稍后退，唇，避过了那软糯的小米粥，张嘴，道：“凌非彦，我昨天说的……”她迫切地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跟他说，不然，他为何是这般的态度？
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他紧拧的剑眉，略带凌厉的眸光止住了。
“你若要说离宫的事，那便不必说了。”眉宇沉凝，“朕说了，不行，哪怕你死在皇宫之中。”
他的声音，似是有些绷紧，如弦，下一秒变回断裂。
“嗯。”以初也回了声，“那就让我死在皇宫里吧！”她脸色如常，心却是紧紧一搐。
即便是她出动了这一招，他还是不肯放过她么？
他的背，微微一僵，手下的动作依旧，勺子伸至她的唇边，“把粥吃了。”
以初机械地张开嘴。
“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们便要一个孩子。”
以初一惊，却是一声失笑，带着嘲弄。她是不是该感激涕零？素来无子嗣的皇帝，大发善心，要赏赐她一个孩子。
听得她笑，凌非彦也是怔了怔，似是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微微拧了眉，压了压心头的燥意，道：“你不想要孩子吗？”
有了孩子，她，应该会留在宫中了吧！
“我想要要出宫。”她语气淡漠，却是坚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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