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站在关隘上的肖恩伸手扶着身前的女墙,望着那些霜鉴蛮骑消失的方向,脸上勾勒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凭着他曾经作为弓手练就的恐怖视力,便已然可以看到哪个方向掀起了尘烟,那是大批骑兵奔行时造成的痕迹,看其规模,怕是不下二十万之多,几乎如沙暴一般恐怖。
对于霜鉴骑兵还会折返回来这件事情,无论是肖恩还是光头男人,其实都没有怀疑过。
说的直白一点,霜鉴草原这次为了劫掠北境,几乎动员了整个草原部落的可用之兵,即便是没有被号召的小部落,亦是自行跟在了主力部队之后看看能不能捡点便宜,这一路上大军消耗的各类物资都是个天文数字,打不进北境,今年冬天来临之时,天知道霜鉴草原会死多少人。
所以眼下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针对北境的劫掠战争一旦不成功,霜鉴可汗固然是要换人了,可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汗也得跟着一块陪葬,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是会选择绕道进攻北境,从其他的关隘处下手,还是要继续攻打这座直通草原但明显是硬骨头的关隘。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重整兵马掉头回到这里的。”
光头男人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狞笑道:“霜鉴草原只知道北境富裕,但是对北境其他方面的情报可谓是一无所知,他们赌不起也不敢赌,因为一旦其他关隘也有你们这样类似的骑兵,那么浪费那么多时间跟物资,发现结果还是没有改变,恐怕瞬间就会军心溃散,更何况,霜鉴蛮骑的纪律性一向都很差,到时候大军崩溃,互相残杀,各个部落互相劫掠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不知风险,又无法放弃,最好的选择还是攻打这座关隘,一来地形有优势,方便撤退,或者物资运输也要简单很多,二来我们这边的战力他们也基本了解了,做好准备的话,未必不能打!”
肖恩的手甲轻轻地叩击着女墙,淡然道:“还有一点。”
“嗯?”
光头男人微微一怔,脸上明显露出了疑惑之色。
“自信,他想利用我们的自信,上一次他进入了关隘哨塔的侦查范围,我们直接打开了关隘对他们的主力部队冲杀,接触重型甲胄与神机弩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是,在他们反应到自己并非全无胜算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下意识的逃窜了,所以下一次回来,他们一定会利用上我们这样的自信,这才是他们会选择掉头进攻我们这座关隘的原因。
草原上的各个部落都是善用骑兵战术的存在,而无论是什么样的骑兵,其实都可以称得上是来去如风,所以骑兵作战首要不是如何调整骑士装备,坐骑强度,而是学会藏。
想要团灭一支骑兵,正面碰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对方发现事不可为,调转马头就能脱离战斗,总能够跑掉相当大一部分的,甚至还能反过来吃掉那些追击的骑兵,所以,消灭骑兵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合围绞杀。”
肖恩目光深邃,宛若有一片星辰在其中明灭不定,笑道:“所以骑兵将领要学会藏,即便是在草原这样一望无际的地形,也要想办法藏住自己麾下的部队,在适当的时候完成合围,就可以达到全灭敌人的地步。”
光头男人略微沉默了片刻。
旋即,他陡然站直了身子,说道:“你是说,霜鉴蛮子想利用你们出关迎敌的自信,提前藏一支部队在战场一侧,等血辽骑士或者其他的什么缠住你们的时候,忽然对关隘发起突袭,打通进入北境的关口?”
念及此处,光头男人的脸色有些阴沉。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麾下这两万士卒的战斗力并不差,毕竟是原本就生活在北境的青壮年,在林渊未入主北境之前,北境几乎可以说是人间炼狱一般的存在,面积不小但适合居住的地方并不多,别说是当初边境七城那样的城市都算不上安全,由于城市人满为患,只能在周边建立村镇的北境人过的日子就更艰难了,每一次横断山脉爆发兽潮,死伤最为严重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像是张修竹那种生活在靠近霜鉴草原区域的北境人就更惨了,每年的兽潮爆发,霜鉴部落的劫掠,说命贱如狗都不为过,即便有些时候横断山脉里爆发了妖兽之间的战争,没有兽潮来进攻北境,他们为了生活,还是要冒险进入妖兽森林或者横断山脉采集灵物、狩猎野兽。
能在以前的北境活下来都是件无比艰难的事情,这样的老北境人一旦成军,爆发出来的战力远远不是南方、中原那些老爷兵可以比拟的。
但问题是,这次他们面对的不是被当做炮灰派出来的兽潮,也不是霜鉴部落的小股游骑。
他们要面对的是霜鉴皇朝天可汗所统帅的血辽骑士,以及其他霜鉴部落汗杂七杂八凑起来的主力军,几乎可以说,霜鉴草原所有能调动的部队,此刻都在前往北境的路上。
依仗关隘易守难攻的优势,他还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可若是如肖恩所说,那些霜鉴蛮子试图利用北境龙骑的自信,藏一支骑兵突袭关隘,几乎瞬间就能让他们的防守优势化作乌有。
不管他们两支军队加在一起换掉了霜鉴蛮族多少骑兵,只要霜鉴蛮子在半个月之内,突破了这座关隘的方向,冲到北境的领地内开始劫掠杀戮,那他们就是大败!
“我建议固守。”
光头男人死死地盯着肖恩,沉声道:“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黑水军就能来支援我们,就算这些蛮子劫掠北境的心思再决绝,也不可能突破北境长城的防线。”
“嗤。”
肖恩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指望黑水军,你以为他们还能剩下几个人?
上次天魔进攻北境的时候,黑水军的主力基本都折在渭水之畔了。
指望他们,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