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
渭水江面之上,两道修长的身影踩水而来。
锵!
咎无应只是扫了一眼来者,腰间的长剑便已然出鞘,覆面甲下的双眼骤然收缩至针芒状。
为首者是一个裹着黑色长袍的青年,五官算得上俊美,但只一眼,便会让人忘却他的面容,因为这个时候,看他的人往往会被那双散发着神秘、华贵的紫色双眸所吸引而忽视其他,一头银白色长发自他身后垂散而下,与他身上的黑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另外一人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紫瞳青年身后,同样裹着一声漆黑长袍,看不清面容,然而身上的气质却异常醒目,疯狂却又保持着绝对的理智,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诡异的融洽到了一起。
这样的人,咎无应只见过一个。
北境,锦衣卫大都督,罗旭!
黑蛟手下的干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北境那边派人过来接引这些南方的修行者跟普通人,应该也是一些北境书院出来实习的学生或者在地方衙门任职的官吏才对,就算是李忠亲自来了,也不应该来罗旭这个特务头子吧!
“别激动,那是我们的人。”
陈平伸手压住了咎无应的胳膊,将其握剑的右手缓缓压下。
“你们的人?”
咎无应微微一怔,嘴巴张到了能直接塞进一个鸡蛋的程度。
紫瞳青年他认识,雷氏皇族支脉雷樊,能力不差,被雷秋生从支脉中提拔起,本来是要去拦山城混几年资历再往其他地方调任的,结果运气不太好,遇上了黑蛟这种不能用常理描述的存在,先担任北境王,后来因为贪图更多的权柄为林渊所诛。
至于雷樊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咎无应其实并不感兴趣,以那位的手段来说,再棘手的事情,只要想想办法,总是可以解决的。
但是罗旭……
咎无应对于罗旭是忌惮的,毕竟罗旭在北境的权柄之大,影响之深,仅次于林渊,尤其是在石东被查出与天魔有关联之后,罗旭更是直接来到了其权力的巅峰期,有必要的时候直接翻脸,连李忠的面子都不给。
这样一个人,居然也是那位的麾下?
那么问题来了,那条黑蛟麾下,还有几个人没有投靠那位?
见到咎无应疑惑的目光,罗旭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以他的智慧跟阅历,不难看出咎无应此刻的想法是什么。
他也很想告诉咎无应,整个北境体系中,压根就没有几个背叛了黑蛟的存在,毕竟那个躲在幕后玩弄阴谋诡计的存在从未展现过自己到底有多厉害,反而是黑蛟这两三年来不断创造奇迹,几乎打下一个不败的名声,连天门镇守者都束手无策的天魔都要在北境吃瘪,对于天武世界的土著来说,这是何等恐怖的战绩?
所以,北境的叛徒,大概除了那些世家之外,只有寥寥几个野心家,还有咎无应这样的傻子。
但是转念一想,无论他自己是被胁迫的也好,自愿的也罢,也的确是背叛了北境,以黑蛟的性子绝不会让自己落得一个好下场,而且站在这个立场上,也很难说出这样的话来打击咎无应,毕竟这人在他眼中,跟当年的雷樊都蠢到一起去了,皆是想要自己应有却不能有的权柄,而北境的实权人物中也仅有咎无应一人是主动投靠的那位。
心念一转,罗旭索性扭过了脑袋,懒得去看咎无应。
雷樊没有那么多顾忌,无论是出身还是地位,他都是碾压如今的咎无应,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将咎无应放在眼中,注意力始终都在陈平身上,淡然道:“北边的情况现在很不好,谁也没料到黑蛟会忽然回一趟北境,所以那位说了,不排除我们已经暴露的可能性,再图谋北方也是无用,只能从南方下手,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平沉默的看着雷樊,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复。
雷樊微微皱起了眉头,右手在腰间一抹,将一个漆黑的布袋摘下、抛出,说道:“你这家伙其实也是妖兽吧?
凡人看重此物也就罢了,可此物对我们来说没有丝毫作用,拿来炼器都嫌累赘,更何况你若是想要金银的话,随手就能得到无数,可偏偏要用这种你情我愿的买卖来积攒金银,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矫情,还是该说你守规矩。”
陈平伸手接住布袋,从其中取出一条小黄鱼放在嘴里咬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又将黑色布袋在手里抛了抛,掂量了大致的重量,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南方这边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天魔在北境吃了瘪,一定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再看有没有与北境决战的契机,但是现在还有天门镇守者盯着这边,谁都无法破坏规则,所以,天魔只能南下,现在无非是迁往海外或是迁往北境的问题罢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咎无应难看的脸色,才继续说道:“但问题是,他没有自信胜过李忠,所以不想带着人迁往北境,却又没有单独抗衡天魔的手段,所以……”“有我们助你,你还怕区区一个李忠?”
雷樊的眉头锁的更紧,一脸疑惑的模样。
陈平嘴角一咧,冷笑道:“这家伙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说白了,早些年被雷秋生吓坏了,所以黑蛟也好,我们也罢,在他眼里都没有任何区别,全都是想染指他权力的人,所以,他又想我们出力替他清扫出一片地盘,又不想我们与他共享胜利的果实,就是这样咯。”
“可以。”
跟着雷樊一同过来的罗旭拍了拍自己缠满绷带的脸,沉声道:“我可以联系一批炼狱妖兽,它们跟天魔有联盟的关系,如果是为了对付那条黑蛟跟北境,我想天魔很愿意做出让步,而且,我们现在时间不多,必须在黑蛟布局完无尽海折返北境之前,就将一切都定下来。”
雷樊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说道:“那位也催促不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