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愤怒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你失去理智,让事情变得愈发棘手。”
张绣苍白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条黑蛟也已经打丧了北境那些人的胆气,他们表面上看淡生死想跟黑蛟一搏,其实就是笃定了黑蛟念在北境大部分的官吏都是世家出身,不跟真的拿他们如何的。”
“嗯?”
雷秋生微微眯起了双眼,目光停顿在张绣的脸上。
他不理解张绣为什么会说出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来。
哪怕是作为北境名义上的君主,对一只妖兽僭越掌控北境的事情无法容忍,但雷秋生更无法容忍这些世家不臣之心无法浇灭的事实,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挥师北上驰援北境,好好杀杀这些北境世家的威风。
“然,黑蛟不是凡物,他是真正的枭雄,具有帝王之相,绝不会被一时的困难困扰,现如今北境世家撕破了脸皮,黑蛟那边就绝对不会有丝毫手软,凡是参与了叛乱的北境世家,势必会被北境王府进行血腥清洗,即便是没有参与到叛乱的世家,只要查实了跟此事有关,事后也逃不过北境王府追责,一个都落不得好下场。
臣跟陛下说这些,并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跟陛下陈述一个最简单的事,就是这些事黑蛟能做,但陛下您不能做,如果您又想拿出您初登大宝就要清洗各地世家、宗门的政策来应付如今的局面,怕不仅是王公大臣会劝阻于您,对当下的局势同样有莫大影响,甚至各地的叛军都会联合起来,一同进攻皇城,要将您拉下龙椅!”
张绣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继续说道:“黑蛟早就在做准备了,先是拿北境商会为饵,**北境的世家不对宗门势力援手,等清剿了宗门势力,又借李忠之手算计死了北境世家,纵然做了重重保险,林渊也依然没有放过北境世家的意思。”
北境世家在林渊的眼里并不算威胁,甚至不是不得不铲除的存在,只要世家听话,北境商会随便漏下一点东西就能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但是林渊已经给足了世家脸面,北境世家依然打着自己那点小算盘,那林渊就不可能再给这些北境世家活路了。
但是林渊可以让出舞台,让北境王府挥起屠刀,是因为林渊已经打灭了宗门势力,剥夺世家名下的土地,让整个北境的百姓都恨透了世家,有这三个因素在前,再加上北境不大,而且素有苦寒之名,世家之中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便是一个乔家,余者不提也罢,属实算不上难对付。
还有一支征南军出征在外,更是点睛之笔!
没有任何世家的力量可以越过征南军的防线,只要李忠胜不站在北境世家那一边,外面那些打不过李忠胜,后面那些但凡起兵,李忠胜回头就直接一口把他们吃了,甚至还能用这个借口将北方世家都给清洗一遍,没有任何人有机会支援北境世家。
孤军深入,不得人心这两个要素落在北境世家身上,即便心机深沉如张绣者,都实在想不到北境世家的生路在哪里。
所以北境的动乱虽然激怒了雷秋生,但雷秋生从来没有考虑过,北境世家临死挣扎,真能让北境变了天,让林渊主动调回征南军讨伐北境世家,无非只是大势之下的一点小插曲,早晚会被林渊彻底碾碎。
张绣更担心的是,雷秋生也想学着林渊的手段,清洗神武皇朝内部不臣之心渐浓的世家!
林渊干这些事可谓是手到擒来,但雷秋生要是想干这件事,那么整个神武皇朝境内大大小小宗门、世家可不会引颈待戮,这场动**整个皇朝的叛乱势必会再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候,世家们想的可就不是打击自己的对头那么简单了,他们首先要肃清的便是北境的黑蛟与雷秋生,这两者存在于世,对世家跟宗门的威胁必定是一天大过一天!
“黑蛟能做,寡人做不了?”
雷秋生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冷的说道:“爱卿,你莫非是…看不起寡人?”
张绣闻言反应极快,伸手拭去了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沉声道:“陛下,臣的意思是,这种事情虽然于国大利,但要分时机而行,如今世家大族掌控朝堂与各地官府,陛下就算下达了政令其实也没有用处,他们会用各种借口来拖延执行,暗中却会将陛下的意思传达给那些叛军,导致这场动乱变得愈发难以控制。”
雷秋生的脸色愈发阴沉,几乎要滴出水来,寒声道:“那你的意思是,寡人就看着这些世家不臣之心渐浓,等寡人一死,再让他们爆发出来,夺了这江山不成?”
“陛下万寿无疆、神武盖世,岂是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所能算计的?”
张绣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勾勒出冷冽的弧度,寒声道:“臣的意思是,这事我们虽然做不了,却可以交给黑蛟与青蓬王来做。
一来,他们正在与这些世家交锋,无非是做的干不干净罢了,陛下一道旨意,他们还敢不斩草除根不成?
二来,两者亦有不臣之心,世家豪族也不是那般容易就能扫清的,两者若是如此行事,将来在朝堂自然不得人心,或可用世家豪族来制衡黑蛟与青蓬王,让他们谁都威胁不到陛下的江山!”
“唔……”雷秋生伸手抚须,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张绣心中一喜,趁热打铁道:“南方世家根基深厚,单凭青蓬王,能够压服叛军便已经到了极限了,就算顺势剿灭十来个小型世家,也会不得寸进,而且还会失了人心。
北方世家虽然要比南方世家好对付,但北方地盘那么大,黑蛟是吃不下来的,就算它能吃下来,也没有足够的钱粮投入建设与改革,到时候陛下一封旨意,便可以摘了黑蛟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