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过如此。”

等手下的锦衣卫将那名痛哭流涕，交代自己一切罪行的世家家主带下去之后，罗旭才冷笑着嘀咕了一句，眼中的不屑之色愈发浓郁。

所有人都在畏惧世家，以前畏惧世家的力量足以颠覆整个北境，如今世家的根基被林渊彻底斩断，他们又开始畏惧世家不肯归心，不肯好好辅佐北境之王，担心任何过激的举动，都会刺激世家孤注一掷，让北境从世外桃源，沦落为人间炼狱。

但，有一个例外。

不是他罗旭。

而是林渊！

虽然林渊身边的魔罗可以为他压制炼狱之火灼心的痛苦，但压制不是消除，魔罗还要时刻在石爪丛林防备炼狱妖兽的侵袭，所以罗旭大部分时候，依然要饱尝炼狱之火灼心的痛苦，每一个日夜对他都是一种煎熬，但罗旭并不愿意就此死去。

所以罗旭将林渊及魔罗当成了药，延缓自己死期到来，让自己以这副残躯做出一番事业的…毒药！

罗旭的所有疯狂行为、不择手段，都是在林渊的默许甚至指使下为之。

世家子弟在北境王府当官做吏，一旦他们离心离德，的确会让北境行政出现问题，但林渊偏不怕这些问题，这些人愿意老老实实的为北境效劳，自然可以保证自己及子孙的荣华富贵，可是他们一旦生出了不臣之心，哪怕镇北、征南两军都站在他们那边，也依然宛若蝼蚁一般。

林渊背后是什么？

是横断山脉！

是妖兽王庭！

北境即便动**，只要林渊点点头，群兽没了顾忌，瞬间就能屠戮整个北境，没了坚城器械的人类军队在妖兽眼中，就是如此不堪一击，哪怕一次两次拿不下这些人类军队，但繁殖能力远远超过人类的妖兽们，早晚有一天，会将这些逆臣斩杀殆尽！

杀光了这些人，北境就没有官吏了？

怕是也不见得！

如今的北境王府可不是雷樊、胡岩操纵之下的傀儡机构，有李忠这位一手策划了世家之难的寒门儒士坐镇，那些平民出身的能吏自然不再无出头之日，哪怕这些人无法辐射整个北境，但是随着北境学院的设立，三年、五年、十年之后，林渊只会愁手里的官位不够，而不是无人可用！

不破不立，乱而后治！

这个八字便是林渊亲口陈述给罗旭的。

如果没有林渊的默许，这些从妖帝会中分离出来，如何能够在各地官吏、世家压制下，依然能稳稳占据上风，逼得石东、张启林一流不得不抱团取暖？

北境的权力更迭很快，半年时间都不到，光是北境王都换了三人，遑论其他职位？

因为林渊很清楚，除了寒门出身的李忠，受人排挤的高陷阵，对雷秋生充满怨恨的燕兴池外所有人，都不可能对他一只妖兽归心，如今北境看似稳如泰山，实际上各方派系林立，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没有多少人担得起林渊的信任，也没有多少人经得起林渊的考验。

于是，清洗与更迭，便成为了北境官吏的主流渠道。

一批不听话便换一批，日积月累之下，林渊麾下便全是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子弟，起码可以保证最基础的忠诚，到了那个时候，神武皇朝也好，北境世家也好，甚至是其余六大皇朝都别想往北境里掺沙子，而那个时候，林渊才能彻底坐稳北境之主的位置！

跟李忠一样，罗旭同样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他就是林渊豢养的一条狗。

林渊让他去咬谁，他就必须去咬谁。

即便没有林渊的指示，他也要监察整个北境，搜集所有人的罪证以备不时之需，同时还需要挑起各个派系的争斗，保持住如今北境各个派系互相倾轧的主调。

一旦他不愿意听话的当一条狗，炼狱之火灼心的痛苦，随时都可能将他变成一个满身戾气的疯子，什么钢铁意志、铁血丹心，在真正的痛苦面前都不值一提。

不愿意当狗，那便只有这一条死路可走！

有了王老爷跟第二位世家之主的例子，罗旭很快就炮制好了一个个架不住脸面，跑到他这里来讨饶的世家家主，一份份口供被签字画押，一名名锦衣卫从衙门中纵马而出，一道道北境世家存放疫粮的仓库、民房被直接查封，一位位昔日在北境有头有脸的人物前后落马。

等到做完了这一切，罗旭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手中的口供、罪证整理完毕，一同装入了一个黑色的手提包中，迈步走出了锦衣卫衙门，大步流星地朝着安汉城城门走去。

……

两个时辰之后。

坐镇于BJ王府之中的李忠便接到了锦衣卫衙门送来的公文，将那些口供、罪证仔仔细细的阅览了一遍之后，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有些无力的靠在了椅子上。

目光冰冷的凝视着站在自己案几前的锦衣卫信使，沉默了半响，才皱着眉头说道：“你们的那位都督，没有对这些世家家主刑讯逼供吧？”

虽然大家都知道锦衣卫的衙门跟妖帝会的大牢都不是讲理的地方，只要你犯了事被抓走，能全须全尾的出来，那就说明你背叛了你原本的同伴，招供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哪怕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这种事情，在这种不讲理的衙门里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可是北境律法上写得清清楚楚，凡是被缉拿下狱者，必须跟被缉拿前的状态一致，无论外伤还是内伤在身，再上级官员提审的时候都可以要求推翻自己之前的证词，并且指认这些都是衙门屈打成招得来的口供。

虽然罗旭查获了不少疫粮跟仓库不假，但那些世家家主一旦推翻证词，势必会让这件事变成北境世家与北境王府之间的角力，时间一长，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即便确信罗旭并不是那种无谋之辈，但李忠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