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北境王，自然是你来拿主意。”

林渊的目光中掠过了一抹玩味之色，冷笑道：“石东跟罗旭，办事思路不同，但他们却都是聪明人，你这个局外人都能想到妖帝会跟锦衣卫起纷争会有怎样的隐患，难道他们两个当局者还看不出继续斗下去的，大家都落不到好下场吗？”

话音落下，李忠的脸色一肃，定定的看着林渊。

“石东面上不说，但是提及疫粮一事却并未反对，言下之意不是说不办这事，而是在提醒你这个北境王，现在应该拟定一套方略出来，安抚好北境世家，免得到时候牵连的世家太广，导致整个北境行政阶层无人可用。

但世家在玩什么鬼蜮伎俩这件事，在石东心里却是重中之重，他很清楚，你我都不会再放任妖帝会跟锦衣卫继续这样争斗下去，他跟罗旭之间肯定会分出一个主次，那么这件能够影响整个北境的差事，就是他们证明自己能力的最好机会，谁办好了这件事，谁就有可能成为北境新一任密探之首，所以石东嘴里说着世家没异动，但察觉到不对以后，他的人肯定在深究此事。

至于罗旭…这个人心机深沉是我平生仅见，若是不为己用，势必要尽早诛除！

论谋略，他不如你，论军略，他不如李忠胜，论治略，他不如张启林，甚至在侦缉、逮捕的本职工作上，刚起步的他也是远不如石东的，他现在看似行事乖张暴戾、不择手段，导致自己在北境怨声载道，甚至在同僚之中也不受待见。

但，这何尝不是他在自污呢？”

林渊的异色双眸中玩味的神色更浓，冷笑道：“罗旭背着骂名是因为他的作风，这何尝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要展现给我看的，就是这样一个自己。

如今的罗旭也就是有着锦衣卫大都督这个职位才能保住自己的平安，我想对付他也是轻而易举，他若是不听话，只需撤去他的职位，不出三天，罗旭必然惨死！”

“这……”李忠脸上的严肃之色转变为惊恐之色，目光中甚至都流露出了几分心悸。

无论罗旭在侦缉、逮捕方面的手段如何，但对于上位者的心思，罗旭却是掌握的十分透彻。

罗旭现在威风八面的活着，靠的就是林渊的庇护，一旦他失去了林渊的青睐，便立刻会沦为冢中枯骨，对于上位者来说，罗旭这样一个办事得力、易于掌控的酷吏，怕是无人不喜！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罗旭当初能够背叛雷樊，将来就能背叛我，北境世家现在不一样是靠着我们的庇护才能存在的吗？

他们现在玩起阴谋诡计也没见得手软，所以罗旭看似好对付，但真格动起手来，你就会发现，这厮就是一只满身是刺的刺猬，稍有不慎就能扎你一手血。”

说到这里，林渊忽然咧开了嘴，无声的笑了起来，讥讽道：“石东跟罗旭都未必忠诚，还是要看你这位北境王如何驾驭着两把双刃剑，反正这也不是我该头疼的问题，你就慢慢磨吧。”

“学生受教了。”

李忠苦笑了一声，冲着林渊抱了抱拳。

在这条黑蛟手底下当差，简直可以说是处处惊喜，北境王的权力要放给他不假，但是类似于罗旭与石东两者一样的定时炸弹，天知道还有多少在等着自己，自己那天一个处理不当，或者到自己要沦为弃子的时候，这些东西轻而易举的就能摘了他的脑袋。

林渊麾下这帮人马其实各有各的心思，分别组成了不同的派系，但林渊用起人来，就能宛若如臂指使一般，利用的就是这些人各自的私心、各派系的目的相互制衡。

李忠忽然想起以前的老师教导过的那些帝王心术，如今放在林渊身上，却如同稚子斗嘴一般可笑至极，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什么制衡之道，在林渊这里拿捏的恰到好处，别看林渊没有实际掌控北境任何一个衙门，甚至这些衙门办事都不是在效忠于林渊，但林渊就是能让这些人来完美执行他的意志，但凡有不服气想反水的，顷刻间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李忠忽然意识到，自己心中不知何时，已经被林渊种上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但即便他意识到了这一点，面对林渊的种种手段与后手，却还是做不到克服。

就像如今神武皇朝的各路叛军一样，看起来声势浩大无比，但都想着怎么趁着这个乱世来给自己谋取一些利益，真正想把雷秋生拉下皇位的，恐怕也只有那位青蓬王了！

“嗯，大致方向有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这段时间要回一趟横断山脉，没时间在北境勾心斗角。”

林渊轻轻地摆了摆尾巴，示意李忠退下。

李忠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迈步走出了会议室，等会议室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李忠才宛若脱力一般靠在了门框上，胸膛剧烈的起伏，口鼻使劲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脑门上俱是虚汗。

他很清楚，林渊未必是有事才回横断山脉。

只是林渊坐镇北境一天，北境就一天乱不起来，他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般，死死压着那些心怀鬼胎之辈不敢现身，林渊一旦离开北境，目前这些看不见的暗流，转瞬间就会化作惊涛骇浪拍打在他们这些人身上，稍有不慎便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同样的，林渊给了他们大致的方向才离开，如果他们差事办得好，林渊自然不会现身，可是他们要办砸了差事，林渊便可携大势而回，一举稳定北境，将那些跳出来的宵小一网打尽，顺便给北境如今世家子弟当道的局面来一场大洗牌！

进退有度，毫无破绽！

这便是林渊的路！

所有的革新、冒险一样没落下，但是风险却全部都落到了他们这些人的头上，只要林渊还会出现在北境，那就说明北境还有救，而且林渊一定是胜利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