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不再看晋鹤发来的视频, 转而捧着泰戈尔的诗集在夜色中静静地拜读,一行一行,指尖轻触。
996跳上椅子扶手, 探着脑袋看,然后跟随秦青划动的指尖念出两行诗:“当我说要永远离开你的时候,你就一定要当真, 让泪水浸透你眼边的黑影。当我再回来的时候,你怎样狡猾地笑都行。”
指尖划过, 秦青微微弯唇, 静谧一笑。
996晃了晃脑袋,吐槽道:“这都啥跟啥啊?一会儿离开一会儿回来,干脆螺旋升天好了。泰戈尔的诗真搞笑。”
秦青摇摇头, 沉默不语。对996的智商, 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似想到什么, 他拿起手机,给德尔塞公爵发了一条信息,讲述了自己的还债计划, 末了又把手书的欠条拍摄下来,发送过去。
现在微信截图也具备法律效力, 倒也不必非得把欠条寄到英国去。
德尔塞公爵没有回复,秦青便也不在意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原主收拾不了的烂摊子,他自然会收拾得干干净净。
另一头, 哭得眼睛鼻子一片通红的叶戎峥狼狈不堪地回了宿舍。上楼之前,他找了个公共洗手间, 好好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确定自己看起来不再像只丧家犬,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上爬。
宿舍内,闫波行举着手机羡慕地说道:“木非言,你真牛啊!你上了《英雄》氪金榜的榜首了!”
《英雄》是一款非常火的网游,全世界都有人玩。在木非言之后,榜单第二便是叶戎峥。两人在游戏上的花销十分惊人。
“啧啧啧,我们宿舍真是藏龙卧虎!你俩买装备的钱,够别人买几套房了吧?”闫波行颇为羡慕地说道。
坐在阳台上轻轻拨弄一把吉他的木非言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并不说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看见信息发送人的头像,散漫的目光不由凝了凝。
云思羽的照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半边白皙圆润的肩头,肩的后侧用珠光油墨刺着一朵朝露般晶莹,晚霞般瑰丽的花,肩头往上是一张半露的脸,精致的下巴,微红的薄唇,完美的侧影。
乍一看,竟分不清到底是花儿更美一些,还是人更美一些。
泡泡蜗牛?木非言讶异地挑眉,继而又轻蔑地笑了。换了一个更好看的头像就可以继续行骗吗?而且,这人重新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凑巧了。
自己刚登上氪金榜榜首的位置,无故消失的诈骗犯就主动冒出头来,还说要还钱,这是看见更大的利益了吗?骗了一次没够,还想再骗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十五万太少,要骗一百五十万甚至一千五百万?
木非言颇觉有趣地笑了,指尖拨弄的音调由舒缓悠扬变作了湍急刺耳。
他对人性从来就没有什么期待。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那贪婪的腐臭味、自私的尖酸味、阴暗的霉烂味,散发在每一个人身上。
琴弦被骨节分明的指尖拨得噌噌作响,旋律急高急低,忽平忽转,曲调有些诡异,却又带着莫名的蛊惑性,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魔音。
闫波行不知不觉听呆了,神情有些迷糊。
叶戎峥就在这时推门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先是恶狠狠地瞪了木非言一眼,牙齿咬得咯噔作响,仿佛要吃人。
闫波行回过神来,不自在地挪了挪椅子,想离这只人形凶兽远一点。
“怎么了,吃炸/药了?”木非言却一点儿也不怕叶戎峥,还有心情开玩笑。
“对了,我刚才收到了泡泡蜗牛发来的短信。”他把吉他放在膝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叶戎峥凶狠的表情微微一滞,人也快步走向阳台,想要夺过木非言的手机。
木非言伸出大长腿,隔空做了一个攻击的动作,似笑非笑的俊美脸庞显现出危险的神情。
想到他的怪癖,叶戎峥站住不动了。
“泡泡蜗牛说什么了?”叶戎峥嗓音沙哑地问,语速有些快。
“他说会在三个月之内把钱还给我,还给我写了一张欠条。知道吗,在他联系我之前,我刚好登上《英雄》氪金榜的榜首。这个人挺蠢的,贪财贪得这么明显。”
木非言挑眉问道:“今天晚上你不是说要钓他出来吗?怎么又回来了?”
叶戎峥用嘲弄的目光打量木非言,也没说话。
“你没约他?那好,你不上我上,反正最近挺无聊的,找个乐子玩玩。”木非言重新拿起吉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嘴角的笑容很优雅,也很残忍。
那细细的几根琴弦就仿佛是秦青的命运,可以被他轻揉慢捻,肆意玩弄。
叶戎峥很想阻止,话到嘴边又莫名其妙地收住了。按照计划,木非言会带秦青去最奢华的商场购物,拿上许多昂贵的东西,装作手机和钱包被偷,叫秦青买单。
到时候自己可以暗中跟着他们,在秦青最为难的时候出现,毫不吝啬地买下所有东西。
如果秦青不够感动,自己还能当面戳穿木非言的真面目,拉木非言下水。反正已经被秦青讨厌了,找个人垫背也好。木非言这么歹毒,还能把自己衬托得纯良一点。
想着想着,叶戎峥看向木非言的眼神就有些变了。刚进门的时候还凶巴巴的,现在却带着一点柔软和期盼。
木非言轻飘飘地睨他一眼,淡淡说道:“别用这种恶心的目光看我,我会忍不住抠掉你的眼珠子。”
叶戎峥立刻收回目光,兴奋地搓了搓手。
“我对付泡泡蜗牛有特殊原因,你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同性恋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吗,在你们英国应该很普遍吧?”叶戎峥好奇地问。
木非言用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拨弄着琴弦,伴着略有一些冷锐的曲调缓缓说道:“小时候我养了一只猫。那只猫很安静,很乖巧,会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喜欢它,直到有一天它抓破了我的手。”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轻撩琴弦的手重重一拂,划出一片怪异的颤音。
叶戎峥拧眉看他,牙根有些发痒。他妈的,这人竟然把秦青比作一只猫!
木非言抬眸瞥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氲着一层没有温度的笑意,“后来我把它扔进了古堡后的森林。森林里有成群的野狼出没,如果它运气够好,或许现在还活着。我这个人有精神洁癖,无法忍受背叛和欺骗。”
一只出生于温箱,成长于奢华古堡的小猫,在杀机四伏的蛮荒又哪儿来的好运气呢?木非言可以玩弄一只猫的命运,自然也可以玩弄人。
妈的,真歹毒啊!秦青怎么你了?十五万能让你破产吗?叶戎峥拳头都硬了,为了自己“英雄救美”的计划,也只好隐忍下来。
闫波行用忌惮的目光看了看俊美非凡却又仿佛没有人味儿的木非言,然后又看了看凶神恶煞性格张狂的叶戎峥,总觉得自己因为不够变态而有些格格不入。
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找了个离开的借口:“我哥们儿要来宿舍,我下去看看他到了没有。”
“你哪个哥们儿?”叶戎峥阴鸷的目光立刻扫过去。
“就是我上次带你们去看的云思羽。他还不知道泡泡蜗牛拿他照片到处骗钱的事,你们别说漏嘴了啊。他那个人太善良了,知道泡泡蜗牛背地里这么干,肯定会伤心的。”闫波行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云思羽善良?这必然是本年度最搞笑的笑话!明明知道秦青家破人亡,走投无路,还患上了抑郁症,他却能一笔一笔从秦青那里要钱买各种奢侈品和艺术品,还他妈到处散财做慈善。
他难道不知道秦青才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吗?他怎么不把他的慈善用在秦青身上?
如果善良是这种定义,那善良真他妈恶臭!叶戎峥拳头硬了又硬,但是为了那个英雄救美的计划,只能咬牙忍耐。
片刻后,闫波行带着一个长相清纯漂亮的男孩走进了宿舍。
看见坐在书桌边的叶戎峥和坐在阳台上的木非言,他睁大圆溜溜的眼睛,露出惊艳的表情,末了脸颊一红,耳朵一热,羞涩地挪开了目光。
他长得很幼态,做出这副毫不掩饰的爱慕表情便也十分撩动人心。
木非言看着云思羽,颇觉有趣地笑了。他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奇怪的人,灵魂之中隐隐散发着一股清冽醇厚的香,偏又夹带着一丝恶臭,像一尊半腐烂的佛像。
露骨的目光引起了云思羽的注意,看见木非言温柔多情的笑容,云思羽白净的脸庞差点烧起来。
“你们长得真好看,可以当我的模特吗?”他眨着大眼睛,直率地问。
叶戎峥冷哼一声,满脸都是黑沉沉的凶煞。
云思羽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末了又满怀期待地看向木非言。
木非言轻声笑了笑,仿佛调侃一般说道:“我的出场费你可付不起。”
“你要多少钱呢?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付不起?”云思羽穷追不舍地问。
“怎么,你很有钱吗?”叶戎峥取出一支香烟叼进嘴里,一边点火一边嘲弄。
云思羽张开口,正要报出一个不低的数额,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没有经济来源了。他脸颊通红地看了木非言一眼,小声说道:“我过几天要去打工,到时候就有钱了。”
大三生都会出去实习,学校也不管的。
闫波行担忧地问:“你为什么要去打工?你身子这么弱,受得了吗?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嘛,我留在学校训练,你留在画室画画,我们哪儿都不去。”
“可是我没钱了啊。”云思羽嗫嚅道。
“没钱了就卖画啊。你不是说你一幅画可以卖几万块吗?”闫波行不解地问。
叶戎峥忽然嗤笑一声,越发厌烦地皱紧浓眉。艹,云思羽就是这样解释他的经济来源的?秦青对他的付出就这么被抹掉了?
善良?善你妈的良!真想现在就把这人的头给拧下来!
叶戎峥越想越气,又无处发泄,只好把柜子里的臂力棒拿出来,一下一下用力弯折。带有弹性的臂力棒在他双臂之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然后便一点一点被揉成了一团废铁。
轻轻拨弄吉他的木非言抬眸睨了一眼,嘴角的笑容有些轻蔑。
别人身上全都是浊臭不堪的气味,唯独叶戎峥的气味是铁与血,是硝烟与硫磺,是一切冷酷与锋利的集合,走近一些还会闻到雄性荷尔蒙的腥臊。
一只空有力量,没有大脑的野兽……
木非言垂下眼眸,浑不在意地暗忖。
闫波行看着那个被完全破坏的臂力棒,惊骇不已地咽下一口唾沫。他以后绝对不要招惹叶戎峥,尤其是不能发生肢体冲突,否则人家轻轻一弹指就能灭了他。
云思羽用崇拜的目光热切地看着叶戎峥。
叶戎峥把铁疙瘩扔进垃圾桶,借用了一句木非言的话:“别用这种恶心的目光看我,我会忍不住抠掉你的眼珠子。”
云思羽呆了一呆,红着眼眶委屈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好像很讨厌我?”
木非言诧异地瞥了叶戎峥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上回在画室外面偷看云思羽时,叶戎峥的眼神里藏着巨大的惊喜和深深的眷恋。他对云思羽的感觉必然是极为特殊的。
然而才过了几天,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为什么?
这个疑惑一闪而逝,却并未引起木非言的关注。
叶戎峥拿出手机烦躁地翻看着群里的信息。除了他,那群狐朋狗友个个都在跟秦青聊天,而且很开心的样子。他在群里问秦青消气了没有,秦青也不回。
越看越憋屈的叶戎峥头也不抬地骂道:“我看见你就讨厌,不需要理由。滚远点,别弄脏我的地方。”
都是因为云思羽这个废物,他才会误会秦青。妈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云思羽越发委屈地红了眼眶,然后可怜兮兮地看向闫波行。
闫波行很想与叶戎峥干一架,瞥见垃圾桶里的铁疙瘩,又不得不认怂。
他把云思羽拉到自己的座位上,小声说道:“他脾气不太好,你别理他。谁叫你去打工的?别是传销吧?”
“不是传销,是广告工作室。最近没有人买我的画,我手里没多少钱了。对了,你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三十万?”云思羽眼巴巴地问。
三十万这个频繁出现的数字让木非言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眸。
叶戎峥斜睨着云思羽,浓眉狠狠皱起。闫波行还是一个没毕业的学生,又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云思羽怎么张得开口跟对方要三十万?这是纯洁善良的天使吗?这他妈分明是自私贪婪的吸血鬼!
闫波行愣了一愣才为难地说道:“我只存了三万块,你要吗?”
“你不是被美国篮球联赛看中了吗?你应该很有钱啊。”云思羽歪着脑袋,目光清澈纯真。
“可是我还没被选上,不能变现的。我去美国面试也要打点,这三万块根本不够,到时候我还要跟教练借十几万。”
“那你先把钱借给我吧,我很快就还你。”
闫波行明明说了自己也需要钱,而且还是为了前途准备的,云思羽却仿佛没听懂一般。他摊开掌心,做了一个“拿来”的手势。
闫波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存款全部转给了云思羽。
“你要三十万做什么?”他好奇地问。
云思羽垂下眼睑,抿唇道:“我有一个朋友很需要这笔钱周转,要不然他就生活不下去了。我必须帮他,闫哥你明白吗?看见他卡里只剩下三百块,我真的很难受。三百块连吃顿饭都不够。”
他抬起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闫波行。
叶戎峥听愣了。秦青卡里只剩下三百块,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所以说,如果今天晚上他真的让秦青出烧烤的钱,秦青会直接破产!秦青的生活已经窘困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云思羽呢!对云思羽来说,三百块竟然只够他吃一顿饭!
艹他妈的善良!艹他妈的纯真!叶戎峥深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来,唯恐自己一个按捺不住就把云思羽的脑袋给卸了!
闫波行也听得一愣,然后婆婆妈妈地叮嘱。“明白明白,你又是烂好心发作了!什么朋友啊一开口就借三十万,该不会是骗子吧?你借他三千好了,再多不行哦!”
云思羽不愿意说出秦青的事,只能嗯嗯嗯地敷衍。
借完了钱,云思羽满怀期待地问:“闫哥,你上次说有一个朋友要买我一幅画送给他妈妈当生日礼物。那幅画我已经画完了,但是面积太大,我就没带过来。我把照片发给你,你再转给你朋友吧。如果他满意,我明天就把画送过来。”
话音未落,一幅小男孩举着长梗向日葵在花田里灿笑的油画就发进了闫波行的手机。
闫波行连忙把画转发给叶戎峥,骄傲地说道:“思羽,这幅画太好看了!色调非常温暖,很有治愈的感觉。这个小男孩好眼熟啊……他不是你小时候吗?”
“是我小时候啊,我对着我的童年照画的。”云思羽点点头。
闫波行期待地看向叶戎峥,而叶戎峥已经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
没错,他就是那个瞎了眼的买主。上回去画室偷看云思羽的时候,这人信手涂抹的画作就是这幅。画里的小男孩像极了叶戎峥早夭的弟弟,所以他才会产生把画买下来送给母亲的念头。
可是现在,倒贴他钱,他都不会要这种破烂。
闫波行毫无眼色地问:“叶哥,你准备出多少钱?”
云思羽转头看向叶戎峥,露出惊喜的表情:“原来你就是买主!谢谢你喜欢我的画!”
叶戎峥吸了一口烟,语气恶劣地说道:“什么破画,拿来当抹布老子都嫌它丑!不买了,你自己留着吧!”
云思羽愣了许久,眼眶慢慢变红了,晶莹的泪珠欲落不落地挂在卷翘的睫毛上,委屈巴巴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闫波行的火气彻底压不住了,狠狠一拳捶向桌面:“叶戎峥,你不要太过分!”
叶戎峥也狠狠捶击桌面:“老子就这么过分,怎么着?”
轰隆一声巨响,他硕大拳头下的桌子竟四分五裂,散落在地,如果换上活人,想必已经血肉横飞,骨头尽断了。
闫波行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这才意识到,如果真的与叶戎峥这只野兽打起来,自己百分百会受重伤,倘若伤了手脚,美国篮球联赛也不用去了!
为了前途,他不得不忍耐,可是为了暗恋的人,他又怎么能忍?
两难之间,云思羽却十分懂事地拦住了闫波行,劝他不要生气,又劝他保护好身体,以免断送了职业生涯。这个台阶给得够足,闫波行顺势就下来了。
宿舍里一片寂静,然后便响起了叶戎峥讥讽的嗤笑和木非言拨弄琴弦的乐音。
闫波行搂着云思羽躲到一边,又气又无奈地看着叶戎峥。
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平复恐惧和委屈,红着眼睛的云思羽窃窃地走到阳台,与木非言搭起话来。他柔柔地赞美木非言的弹奏技巧,然后便伸出指尖,轻轻触了触被木非言抱在怀里的吉他的琴弦。
听见琴弦发出叮咚一声响,乱了木非言原本正在弹奏的曲调,他便惊喜地笑起来,快乐得像个不知愁的孩子。
谁忍心欺负这样的孩子?毕竟他这么可爱。
木非言定定地看着云思羽,琥珀色的眼眸幽深地像一口潭。
云思羽白净的脸庞慢慢染上红晕,头也羞涩地垂了下去。他感觉得到,这个俊美的男子喜欢自己。
“我能弹一弹你的琴吗?”云思羽轻声询问,大而圆的眼睛怯生生地瞅着木非言。
木非言这才收回深邃的目光,把吉他递出去,“弹吧。”他极富磁性的嗓音比吉他的旋律还要动听。
云思羽脸更红了,抱着吉他走进宿舍,坐在木非言的**,调皮地拨着琴弦。
“是这样吗?”他笑地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木非言向后靠去,身体贴上椅背,结实修长的双臂搭上了不锈钢栏杆,完全舒展的姿态有些傲慢,又有些难言的慵懒性感。
“你很有音乐天赋,随手一弹就非常好听。”他拖着同样慵懒性感的语调,宛若歌咏一般说着赞美的话。
云思羽脸颊烧红,眼眸濡湿,心脏怦然。他好像喜欢上闫哥的舍友了!是叫木非言吗?英国来的贵族?他真的好温柔啊,与叶戎峥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胡思乱想中,云思羽一下一下拨着琴弦,难掩心动的模样让闫波行看得嫉妒不已。
叶戎峥则轻蔑地笑了。木非言竟然会喜欢云思羽这种人?真是个傻逼!
强忍了片刻,闫波行还是找了个借口把云思羽送走了。
回宿舍的路上,闫波行暗暗忖道:待会儿我一定要和木非言说清楚。思羽是个很单纯的人,容易当真,木非言要是想玩什么爱情游戏,最好还是找别人。
只见木非言拿起云思羽摸过的那把吉他,走到阳台,三两下踩成碎片,完了又扯掉云思羽坐过的床单,扔进垃圾桶,最后慢慢脱掉戴在手上的,极薄的一双透明塑胶手套,也一块儿扔进了垃圾桶。
凡是云思羽或直接或间接碰过的东西,都被他弃如敝履。
抬眸睨视闫波行的时候,他勾了勾唇,分明在笑,眸子里却盛满了冰冷的恶意。
叶戎峥的坏,坏在表面,他的坏却坏在骨子里。
闫波行愣了许久才不敢置信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因为你那个朋友真的很脏,很臭。”木非言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着恶劣至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