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警员听了一遍之后，却都笑了起来。
是那种带着无奈意味的笑。
南向暖看出来了他们的不对劲儿，连忙问道：“怎么了？你们都听到了吧，吴达理说的清清楚楚！”
中年警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对，你们的对话录得倒是清清楚楚，所以怎么了？”
南向暖愣住了，懵了：“不是，你还问怎么了？这不是证据吗？你们难道不去抓人吗？”
中年警员反问道：“证据？什么证据？抓人？抓谁啊？是抓吴达理还是抓那个什么律师郭争毅啊？凭什么？”
南向暖恼怒了起来，说：“凭什么？就凭吴达理自己承认的事情啊！他母亲的死，我父亲压根就不承担任何责任！但是吴达理为了讹诈我父亲，为了钱，就跟郭争毅勾结，设了一个局，拍了视频，传到了网上，利用网络暴力，逼死了我父亲！这，这难道不算犯罪吗？”
中年警员说：“通过你刚才说的，还有这录音笔里的内容，能确定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你父亲是自杀的，不是他杀，对不对？”
南向暖点点头：“对，可是如果不是他们污蔑我父亲，我父亲又怎么会自杀呢？他，他们就算不构成故意杀人什么的，至少也是污蔑罪！”
中年警员说：“咱们国家没有污蔑罪，你是想说侮辱诽谤罪吧？”
南向暖哪里懂刑法，只是点头：“对，侮辱，诽谤！他们合伙诽谤我父亲！他们都有诽谤罪！”
中年警员摇了摇头：“他们不构成。”
南向暖怒道：“为什么？！”
中年警员正要说话，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起身接了个电话，隐约听着是要外出处理什么突**况……挂了电话之后，他走过来对南向暖说道：“我看你也不是个怎么懂法的人，如果真想给你父亲讨还公道的话，回去找个靠谱点的律师，好好咨询咨询吧，说不定，能主张个侵权赔偿。我还有事，没时间给你普法。不过，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你今天的行为很恶劣，往小了说，你是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那要是往大了说，也能往刑事责任上靠！你这小子，看着挺机灵的，做事怎么不计后果？不但动了手，还动了刀！说你打架斗殴，说你故意伤害未遂，说你寻衅滋事，都不算冤枉吧？幸好是你走运，也可能是吴达理心里有鬼，他不肯露面，也没有追究，不然，有你好受的！”
这一番话说的南向暖莫名其妙，浑浑噩噩，心道：“怎么还批评起我来了？这是说我犯法了？”
那中年警员又说道：“小亮，给他算个追逐、拦截他人，情节轻微，呃~~好好批评教育一番，让他家里来人，交五百块钱罚款，然后签字把他走人！”
青年警员起身道：“好咧！”
“在金州医院里当医生，前途无量啊小伙子！冲动是魔鬼，可别再有下一次了啊。”那中年警员拍了拍南向暖的肩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南向暖一头雾水，求助似的看向那个青年警员小亮，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师父的意思是放你一马啊！”
小亮瞥了南向暖一眼，说道：“让我批评教育你一番，只要你能端正态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以后不再犯了，就可以让家里来人，交五百块钱的罚款，然后签个字，走人。”
南向暖急了：“我有什么错？！”
小亮没好气道：“你要是这么说，那就得拘留你几天了。”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我可告诉你，一旦拘留你，虽然不会留下什么刑事案底，但是像你们医院那种单位，肯定要解雇你！我师父是看你年轻，又是医生，同情你的遭遇，念你没有造成什么危害后果，而且也是初犯，又比较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才宽大处理的。你如果是这个态度，那就宽大不了！”
南向暖很想反驳，但是又忍住了，自己确实算是个法盲，所熟知的法律知识无非是“杀人要枪毙”、“抢劫要判刑”、“绑架要坐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类的，连早年间常看的《今日说法》的内容，也差不多忘光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句：“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所以，哪有资格跟警察辩论？
人家是依法办事，而且真有可能还偏向了自己，自己可别没“报仇”成功，反而“进号子”成功，丢了工作，毁了名声，那才算是倒了血霉！
想到这里，南向暖便稳住了情绪，赔笑道：“小亮警官，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吴达理还有那个郭争毅付出应有的代价？”
小亮说道：“我师父刚才不是跟你讲了吗，回去找个律师，好好帮你参谋参谋吧，别想着用暴力手段解决，也别想着走歪门邪道，不然，真有可能毁掉你一辈子的前途！人家吴达理还知道听律师的，你什么都不懂，却想着让人家承担责任，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南向暖很乖巧的“嗯”了一声，说：“好，找律师就找律师，回去就找一个！小亮警官，五百块钱罚款我自己交了，包里带着钱呢。现在给你就能走人了对吧？”
小亮翻着眼皮瞥看着他：“叫你家里人来接你。”
南向暖苦笑道：“能不能不叫？你不是看我身份证了吗？我已经成年了，都快三十岁了。”
小亮严肃的说道：“不行，必须得家里来人，才能把你接走！”
南向暖叹息道：“我父母都过世了。”
“夫妻也成。”
“我还没有结婚。”
“兄弟姐妹也行。”
“有个姐姐，但是离得远，工作还忙，不大方便啊。”
“同事呢？领导呢？”
“都在金州呢，更不方便了。”
“我告诉你，别讨价还价啊！有人接就走，没人接就留！”
“……”
南向暖想了半天，叫南向春来是不可能的，她如果知道这件事情，那还不得翻了天？自己以后就别想再揪着吴达理不放了，什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都会置之不理的，她只会讲一堆什么活着什么人生什么仇恨什么过去的道理，从中阻挠，不许自己“报仇”！
叫姐夫刘晓光来？也不行，那是个“软骨头”、“气管炎”、“窝囊废”，没有姐姐的同意，他连金州市都不敢出！而且，什么事情让他知道了，就等于是让南向春也知道了，他连一夜的时间都瞒不过去。
叫同事领导来？
更是在开国际玩笑！
他们来不就知道自己“犯事”了吗？回去必然传开，前途难亮。
所以，怎么办？
小亮已经不耐烦了：“我可没工夫跟你在这里耗时间啊，我也得办其他的事情，你要是不想走，那就给你开房间了。”
“别，别！”南向暖连忙说：“我叫女朋友来，行不行？”
“行，快叫啊。”
南向暖连忙拿出手机，翻出叶红豆的号码，咬了半天后槽牙，心里发狠道：“这种事情，让她知道，好过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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