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汹汹。
让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衍生出了多个版本。
有小小年纪,就觊觎自己妹妹美色的艳情版。
也有心思歹毒,想要一个个除去自己兄弟们,先从自己妹妹试手的胡亥版。
就连远在大同的朱载圳也被牵连在内。
说是兄弟两人,一内一外。
弟弟朱载圳在外面牵制皇帝,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师,做二哥的则是收买人心,把京师变成自己的势力,让皇帝再也回不来。
没有一个真的。
可越是离谱的流言,传播的速度也就越快。
而且这场风波,还影响到了朱载坖的所有产业。
人总是会被别人的言论所影响,工厂的工人,工坊的匠人。
虽然领着朱载坖的银子,却神奇的依旧在背地里乱嚼舌根。
仿佛朱载坖的身上,若是没有这么点夸张的恶,就不配做殿下。
本来各个主管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想要出手管一下的,可通过大总管及时的传达了朱载坖的意图,也只能在心里憋着一口气。
朱载坖不想理会。
但真正有良心,因为有了工作,能够吃饱饭的人也大有人在。
于是一场场的对骂,就在各个地方展开。
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因此分道扬镳。
就连夫妻之间,也是矛盾不小。
做妻子的持家以前本就艰难。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一句空谈,现在自家男人赚钱了,就要缺良心了?
那怎么行?
不说别的,好歹人家裕王殿下还是被誉为财神转世,神仙会干这种事情?
被人骗了还瞎咧咧。
怎么可能不被家里的婆娘给脸色?
很快,只隔了一夜,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谈论的话题依然是朱载坖,可故事已经不同了。
严嵩府邸。
严世松已经摔坏了满屋子的瓷器,就连一千两银子的立身镜,都被一下子砸成了碎片。
碎裂的镜面,照出了严世蕃狞狰的面容。
屋内没有下人。
他做出来的事情,也不敢让更多的人知道。
严嵩愁苦着脸,缓步走了进来。
“你为何要一直和二殿下过不去呢?”
“哼!你以为二殿下就不记恨我?”
严世蕃也是满嘴苦涩。
若是可以,那一次在街道上,他绝对不会飞扬跋扈。
若是当时就能够揭过,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可惜当时的情况就是,没有人给他治罪,而且自己的父亲不久之后还成了内阁首辅。
都没有把二殿下放在眼中。
似乎就连二殿下也觉得是件小事,不足挂齿。
毕竟,后来没有任何意向想要给严世蕃治罪。
然而,严世蕃心中明白。
不是二殿下不计较,而是准备着让他们严家灰飞烟灭。
这一点自己看得出来,他父亲严嵩也看得出来。
不同的是,严嵩已经老了,想要的就是求一个安稳。
可他严世蕃不同。
他还年轻,不愿意因为一个不确定的危险,让自己时刻处于恐惧当中。
“你的手段太过粗糙。”
到底是人老成精,严嵩的话,尽管不好听,严世蕃还是很信服的。
“父亲教我。”
严世蕃收敛了怒气,舔着脸求教。
“现在能够控制住二殿下的,只有皇上,也只有让皇上心中对二殿下起了猜忌,才能够成事,本来机会已经因为你的拙劣手段,被生生毁了,还是静等下次吧。”
严世蕃也是聪明。
在他父亲的提点下,立刻就想到了好几种办法。
而他使用的流言,却是最下乘的手段。
“哎!怪我,若是早一点和父亲商量一下,如今已经成了。”
严世蕃一拍大腿,懊恼的道。
“说说看,你要怎么去做成此事?”
严嵩仿佛在拿这件事情来做考校,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先放出消息,然后立刻派人压制消息,谁敢乱传流言就抓谁,声势大一点,就算不是二殿下的手段,也一定会有人想要坐实此事。”
严世蕃越说越快,流言不一定就是传播得越远就也有力量,许多时候反其道而行,才更能激起民愤。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远在大同的皇帝,都会连夜赶回京师处理此事。
“最后再让御史言官们好好的上几份奏章,这件事大概率就会办成铁案。”
对于嘉靖的习惯和猜忌,严嵩也经常会和自己的儿子讨论。
严世蕃不知不觉的把自己代入到了嘉靖的身份当中,不断地补充着可以挑起嘉靖心神的做法。
“还有呢?”
严嵩对儿子的说法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
“还有?应该没了,能够利用上的,都用上了。”
严世蕃摇了摇头,实在想不起还有哪个方面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些儒生们啊,虽然都没多少功名,成事肯定不足,但败事有余啊。”
严嵩的话,让严世蕃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
通惠河边的宿舍里,也有两人正在谈论此事。
“看手法应该是严世蕃出手了。”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就是身边的朋友。
作为严世蕃原来的朋友高务观,一眼就看穿了背后的人是谁。
“不会错了,没想到此人会这么疯狂,你说裕王殿下知不知道?远在大同的皇上心中如何去想?”
徐涉在忙完手中的事情,立刻就找上了高务观。
说实话。
在心里是很佩服严世松的胆量的。
让他来做,肯定是不敢。
“咱们都能够看得出来,你以为裕王殿下不知?”
高务观可不敢小看朱载坖。
人家背后有高人。
哪能轻易地被人算计。
手段也太粗糙了一点。
风风火火跑来的徐涉一怔,神情也跟着不自然了起来。
他是想要从自己朋友口中个,听到一点自己喜欢听的消息。
谁知。
自己还是太过想当然了。
“你走吧,记得不要再动歪心思,看看陈仁义现在的样子,若是管不住自己,就离京师远远的,此地水太深,你把握不住,你父亲也把握不住。”
高务观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如今虽然没了科举的前程,可跳出了科举范畴,反而更能看到一些隐秘的东西。
若不是和徐涉的关系不错。
今日就不该交谈这么多。
交情言深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