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仁义的口中没有被塞着核桃。
更没有被继续捆绑,蜡烛小皮鞭地伺候着。
“现在本殿下,给你一个任务,就是去郊外,找一片地方养猪。”
朱载坖明白,他自己出不去皇宫,可有人出得去啊。
养猪也不过是一个苦力活。
交给别人,自己只管产出就成。
养多少头猪,一头养多久出栏,都是有很大的时间限制,作假是很难的。
只要自己经常派人查阅账单的话,也没谁敢轻易地在其中做手脚。
陈仁义笑不出来了。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去养猪?
多少会让人笑掉大牙。
可此时有不能不答应,在掉脑袋和丢面子之间选择,他觉得养猪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差事。
“对了,现在一个九品官的俸禄是多少两银子?”
见到陈仁义答应了下来,朱载坖就要琢磨着怎样给人付工钱。
官职给不了,若是工钱再不到位的话,他怕养猪的人会阴奉阳违,看起来辛辛苦苦地养一两年,猪都出不了栏也不是天方夜谭。
“每月米一石,其余折银数为十九到二十两之间,正九品的官职应该能够超过二十两银子,但不会太多。”
太医许绅闻言如数家珍地说道。
似乎这一套俸禄,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每时每刻都在做比较,看看自己的俸禄,和别人的差距有多大。
突然,朱载坖就对自己花出去三百多两银子,开始心疼了。
搞研究太费钱,还不容易出成果。
在这一刻,朱载坖都想放弃继续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了,落后就落后点,也不是不能忍受。
自己已经站得够高了,享受着最好的待遇。
还要怎么奢求?
不过在转念想到,干净卫生一点,自己也可以少生病,自然也就可以少受罪。似乎银子花了也就花了,没啥大不了的。
往后挣回来就成了。
随即又问道:“外面的猪肉价格怎样?”
决定养猪,考察市场暂时难了一点,但平常的物价还得了解一二。
“每斤在十二文到十五文之间。”
许绅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猪肉了,别看他是太医,俸禄不少,可居住在京城也是不容易。
物价飞涨,若不是还能够偶尔出去挣点外快。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之所以留下来给朱载坖做研究,也不是朱载坖的想法打动了他,而是一个月多给三十两银子的赏钱,就足以晃花他的眼睛。
也是朱载坖不了解三十两银子到底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轻易地就许诺了出去。
毕竟,在皇宫中,吃喝拉撒,都是有人在办。
根本就花不了钱,也就无从了解银子的购买力,到底是多么的扎实。
“等等,一两银子可以换多少文钱?”
听着许绅说的大明物价,朱载坖头晕眼花,完全换算不来。
刚刚说银子,忽然就成了多少文。
实在是不习惯。
“一两黄金可以换十两到十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文,也就是一吊钱。”
举一反三,这次许绅聪明了一点,问了银子换制钱的额度,他又补充了一下金子换银子的额度。
朱载坖暗自咂舌。
银子的购买力真的很疯狂。
同时又开始后悔,给许绅开的赏钱高了,三十两银子啊。
大明九品官一年的俸禄都拿不到。
而许绅在说出了物价之后,心里也在后悔,闷声大发财不行吗?为啥要说得这么清楚呢?
眼看着裕王殿下有了反悔的意思。
修身就心痛的滴血,正要开口返还一些的时候,只听朱载坖继续说道:“一头猪在二百到三百斤之间,也就是说,本殿下只能毛赚四两多银子?”
为了避免真的后悔,给许绅多赏了银子,朱载坖就连忙转移注意力。
此时仰着头,静静地看着陈仁义问道:“你觉得,本殿下给你开多少俸禄合适?养猪的那些人,又该给多少工钱?”
成本价要算进去。
不然窟窿大了,他可补不起。
陈仁义也不知道,裕王殿下从哪里知道,一头出栏的猪重量的。
只是认真地道:“小的能够给裕王殿下办事,就是小的的荣幸,俸禄什么的就不用给了。”
朱载坖睁大了眼睛,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若是他上辈子能够遇到这种合伙人,他相信若是公司的话,公司能够开到全世界的各个地方去。
“真不要俸禄?”
试探地,朱载坖在此问了一句。
“不要。”
陈仁义回答得很是干脆。
被父亲绑进宫里来是为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家里又不缺钱,不就是养猪吗?
不是和养马差不多?
区别就是一个有官职,另一个没有罢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哦?”
朱载坖心中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能够不花银子,自然是最好不过。
“你可以不要俸禄,底下干活的那些养猪人不能拿钱,暂时就按照每月,每人一两银子来算好了。”
估摸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银子,还可以拿出一千两来折腾。
亏了也不心疼。
对于给养猪人的工钱的多少,不用养家,家中也不愁吃喝,更不愁银子使用,所以陈仁义的心中也没有多大的概念。
只有许绅却是暗中决定,等到二殿下的养猪场建成之后,让自己家的亲戚们,前去干活。
自己看不上,有失身份。
在老百姓们的眼中,可是下金蛋的鸡。
同时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没有说,一个百姓一年赚多钱,就能够安生的生活。
不然哪会有这种好事被他知道。
若是朱载坖有读心术的话,恐怕会一拍大腿,哎呦一声“靠!工钱又给高了”。
送走了陈道义,朱载圳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家哥哥到底是做了什么。
思索良久,才拉到一旁小声的问道:“养猪是干嘛?像父皇一样养咱们吗?”
一直生活在皇宫之中,没有谁和朱载圳说过这些。
即便是教书的夫子们,也都是之乎者也,闭口不谈银子,仿佛那就是洪水猛兽一般。
“不一样,你哥我养猪,就是为了挣银子,而挣银子,就可以吃到吃不完的冰糖葫芦。”
说买朱载圳不会理解,但要说到吃,情况就不一样了。
此时的朱载圳两眼放光。
仿佛吃不完的冰糖葫芦,就在眼前,小拳头紧紧的握着,一咬牙,一跺脚道:“我也要养猪。”
“你有银子吗?”
朱载坖问道。
“不是养猪才有银子吗?我有银子了,还养猪干嘛?”
天真无邪的回答,瞬间就让朱载坖绷不住了。
人家这逻辑,似乎没有半点毛病。
朱载坖想要解释一下,养猪和银子之间的关系,却在心中默默思索了一下,忽然发现不知从何说去。
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纠缠不清。
半晌,朱载坖才缓缓地说道:“有道理。”
“二哥也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了!”
朱载圳掩藏不住心中的喜悦。
在他母亲眼中,自己啥也不是,而二哥才是学习的榜样。
如今就连二哥都称赞自己的话有道理,是不是他以后也会成为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同时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大哥肯定说的话,没有自己有道理的”。
由此延伸下去,自己比不上二哥,可一定比大哥强。
太医许绅,看看二殿下,在看看三殿下。
两人之后的这一段对话,让他明白小孩子依旧是小孩子。
刚刚二殿下朱载坖对货值之道的熟悉,差点让他以为是看到了那些狡猾的大商人。
“二殿下,香皂的研究,还需不需要继续下去?”
眼看着朱载坖要走了,他手中的银子也快花完了,不得不开口提醒,一个月的赏钱有三十两银子。
比他的太医俸禄都要多。
可不想轻易地放弃,来之不易的活计。
“今天给你放假,等本殿下有钱了,咱们再来研究。”
感觉到,研究的巨大花费,朱载坖也是怕了。
“那·····臣的赏赐???”
许绅是穷过的,没有啥扔不掉的尊严,面对小孩子许诺,还是多强调几次最好,免得人家突然忘了,而自己又不曾外出赚外快,家里就得出去乞讨了。
“一个月三十两,放心,本殿下少不了你的。”
对技术型人才,朱载坖还是很看重的。
拿一点银子养着,也没啥大不了。
得了准信,许绅也不迟疑,既然可以休息的时候,还有银子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道义回到了家中。
说起了裕王殿下的吩咐,还拿出了一包一千两的银子,摆在了桌上。
陈夫人听得很是仔细。
中间还多询问了几遍。
“听说裕王殿下,连三字经都刚刚认全,是怎么清楚商人这一套手段的?”
陈夫人很是不解。
自己也是养儿子的,怎么感觉差距好大。
她道现在都还记得,陈道义懂事的时候,是在哪一天。
“人家身为皇子,身边有几个能人,不过分吧?只是出自裕王殿下的口罢了,而且裕王殿下这么做,太子那一边的人是不是就更加的放心?”
在儿子被送出宫的时候,陈寅不放心,也跟了出来,此时为了培养儿子的大局观,说了一点平时都不会说的话。
“爹爹是不是说,经商会被士大夫厌恶,所以裕王殿下就······”
陈夫人眼睛一亮,后半句与皇位无缘的话,噎在了喉哝,说不出来。
她只求儿子安安稳稳一生,别再像他父亲一样,让人经常心惊肉跳。
“心里明白就成。”
陈寅训斥了夫人一声,才对着陈道义吩咐道:“最近就不要去私塾进学了,把殿下交代事情办好,咱们家的富贵也就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