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帮我把这东西交给301那边吗？”

“是稿子吧？约稿信吧？实话跟您说，他那牌子一挂，有时候晚巴晌也不见摘下来，我们也不能去打扰不是？您把东西搁楼下他的信箱里吧，就是那个特制的大木头匣子，上头写着核桃大的301字号……”

但有的并不就此罢休，还提出来进屋借个地方写张条子，写完再把条子塞进301门缝。有的带来的东西信箱匣子装不进，就恳求代为存放和转达，于是，302和303的人们也就只好应允。

但这都是头几年的情景儿。

这一二年来，301门上的牌子固然照挂，302和303门上也挂出了牌子。

302门上挂的牌子是“教学时间请勿打扰，未经预约，概不接待”。原来302的主人是一位退休的英语教师，专门辅导人考“托福”，因为头一批辅导出来的个个“中举”，所以一传十十传百，竟源源不断有来要求辅导的，而他每天只辅导一位，周六周日还必定休息。一年之内的辅导名额早已满员，而慕名前来的依然不少，不得已，只好也卸门铃、挂牌子，并且即使在周六周日，也照挂不误。原来这家不理解301挂牌子的心情，现在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303门上挂的牌子则是“休息时间，请勿打扰，公事私事，概不接待”。这门里的主人，是个近二年来大发的民间企业家，自从他发起来以后，三亲四友找上门来要求安插个职位的很多，各类文化艺术部门找上门来要求他赞助的更多，而且大多往他家里跑，以为“客厅里办事比办公室里办事强”，并且还都打算把他挖到“餐厅”去，因为“餐厅拍板更比客厅响”。但偏这主儿架子比山大，他家谢客之绝远远超过301和302，亲友们说他“六亲不认”，没得着赞助的说他是“一毛不拔”，他却回家只是打电话、看电视、喝酒、品茶、洗澡，临睡觉前看段《雅科卡自传》。

最近301里的主儿心里有点发慌。信箱吃不饱了。听了敲门正写着也搁下笔去开，但往往人家是因为敲不开302和303，才千恩万谢请他转交什么东西的。他为出集子的事同出版社通电话，人家告诉他：“你能不能求求你那邻居303，赞助一下？”但面对着303的牌子，却像心上撒了胡椒面。他想改换一下自己门上的牌子，但只是想，眼下还没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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