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欢送会散了以后，我和萧育轩商定，我们一道到娄底地区去报到。我们还邀了古华，古华觉得，以省人大常委的身份去县人大指导工作，总有一点别扭，他打算不去了。于是，我准备和萧育轩两人一起走。

到娄底地委组织部时，地委副书记陈春林热情地接待我们，并陪我们吃了一顿饭。地区文化局就在娄底，萧育轩很快就到文化局上任了。他情绪极好。他对我说：

“明天，就以新任地区文化局副局长的身份，送你去冷水江上任。”

说完，他自己哈哈笑起来。

本来，地委要在招待所给我们安排一天的生活。他执意不肯，连连说：“你们不要管，你们不要管！这里到处是朋友，我要去看看他们，老朋友来了，他不请我喝一杯酒？”

“那就安排谭谈同志一人的生活算了。”

“不，他的你也不要管了。他跟我一起走。两个朋友还分开，那象什么话？”

对方看他说得这么肯定，也就罢了。

晚上，睡到半夜，我突然被一声叹息声弄醒了。睁开眼睛一看，这老夫子，正侧着身子，斜躺在**抽烟。

“你为什么不睡觉呢？”我问他。

他凄苦地一笑，没说什么，熄灭手中的烟头，重又钻进了被窝。

次日清晨，他起得很早。一洗漱完毕，就拉着我往外走。

“这么早，去哪？”

“招待所没有安排我们的饭呀！”

“你昨天又要充硬汉！”

我埋怨开了。

“跟我走，你放心，饿不了你。”

“这么早，我可不到人家家里去。到外面的面馆里吃一碗面算了。”

“好。依你的。”

我们于是溜出了地委招待所，沿着那条新建的、宽宽的大街朝前走去。不觉间，我们经过好几家面馆了。我要进去，他就是不肯进去。没法子，只好跟着他往前走去。

很快来到了一片新住宅区，他要我在这里稍等他一下，然后，便微微弓着背，一冲一冲地往一孔楼口爬上去了。

约莫几分钟，他扒在一个窗口上喊我了。

我只好爬了上去。当我爬到三楼的时候，一个瘦高个子的、四十大几的男人，已站在那里迎接我了。老萧立在一旁向他介绍，这是什么什么作家，省委候补委员云云。接着，又指着那个瘦高个子向我介绍：“这是我的老同学，地区师专的副教授某某。”

我只好跟随老萧，走进了这位初次见面的李老师家，李老师的夫人，立即端来了一碟炒花生，一盘松子糖什么的。又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茶。

也许是许多日子不曾见面了。老同学热情地询问这，询问那。这位老夫子就是不做声，用一个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

老同学没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依然热情地和他说着话。他总是不搭话，手指老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这样过了一阵，他看老同学还没有明白，只好说：“这里，还少一样东西呀！”

“啊，对，对，对！”这位李老师一下醒悟过来，连喊夫人取酒来。

一杯白酒端上来后，他的话就多了。天南海北，到处扯起去了。这时，李老师的夫人，一个很有教养的女性，也是一个教师，提着一个袋子，走到我们面前，歉意地对我们说：“我不能陪你们了，要去上班去了。今天晚上，请二位到我家吃饭。”

老萧看了她一眼，说：

“我都没有关系，老同学嘛。人家谭谈同志可是第一次到你们家来呀！他今天可是没有吃早饭的呀！”

我的脸一下就热了。我和这位李老师是头一回见面，他竟这样说。一时，我真不知把脸往哪里搁好。我直想痛骂他一顿，可当着这两位老师的面又不便发作。我难堪极了。

女教师只好连忙放下袋子，转身进伙房去了。

我连忙站起身，一叠声地说：

“不用麻烦了。你们要上班。我们到外边吃碗面就是。”

“做饭是不可能。我也给你们下点面条吧。晚上再请你们来家吃饭。”

女教师坚持要为我们进伙房下面条。我，还怎么好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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