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走在大街上的仝玉峰却怎么都发不出这样的赞叹来,他甚至根本没法看一眼。他只要一上路就进入了状态,就像通了电的电机只要一摁按钮马上就会工作起来一样。他则满脑子想的都是客户,张三啊,李四啊,王五啊,马六啊,手里扶着自行车龙头,脚踩着车蹬,眼睛紧盯着前方以防有什么障碍物,车辆啊,老人啊,儿童啊。大街上比较开阔还算好,到了道路逼仄的胡同就更得加上十二分的小心了,谁都说不定什么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就会蹿出什么东西来,人啊,摩托车啊,自行车啊,三轮车啊,有时候还会有水,垃圾什么的落下来,不加提防是根本不行的!
仝玉峰上次和人打架时还没觉到怕,后来莫名其妙就胆怯起来,就算想到预制厂这个地方心里也会不自在。说实在话,预制厂的活儿虽然不固定,有时有有时没有,有时多有时少,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笔很不错的收入啊!想想看,没活干没出力就算了,只要有活儿,干上三几个小时就是好几十块呢,不客气说按劳动报酬来算的话比厂里上班划算多了。他甚至想要是能固定的话,他马上就会辞去地板厂的工作火速来预制厂报到。可惜,遗憾,没办法……
去不了预制厂当然意味着失去一笔收入,仝玉峰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吃亏的是我,占理的是我,人多的也是我,凭什么我就不能去了?要是再打起来那就跟他打!谁怕谁啊?去!一定去!非去不可!
他一遍遍地这样对自己说,鼓舞自己,撺掇自己,给自己打着气……
这样,过了几天他就拉上钟辉又去了预制厂。
那人居然没在!
问了别人,说是那人从打完架就一直没来。看样子那人是自知理亏,最起码也是怕吃亏才不敢来了。
仝玉峰就后悔得直跺脚,干嘛自己吓自己啊,害得两人好长时间都没敢来,少挣了多少钱啊?他妈的,真他妈的!
这个晚上仝玉峰真是高兴啊,那人不敢来了,活儿也多,卸了一车三十吨水泥,还装了一车五十块楼板,赚了一百挂零啊!
回去的路上,嘹亮的歌声就肆无忌惮地在寂静的夜色里响了起来,天不下雨天不刮风天上有太阳,妹不开口妹不说话妹心怎么想,走了太阳来了月亮又是晚上,哥哥什么日子才能闯进你的梦乡?哟……呵呵呵,心上妹妹猜不透哥哥睡不香,想爱哥哥羞出口妹妹怎么对你讲,想找妹妹问一声哥哥没胆量……哈哈哈……
第三天的时候仝玉峰和钟辉正拿着铁锹汗流浃背地卸石子,两个人不声不响地蹿了上来,像他们一样拿着大铁锹,也像他们一样不慌不忙地卸石子。仝玉峰没有请求谁来帮他们,忽然间冒出两个人来跟他们抢活儿自然不高兴,一抬头看见居然是先前跟他打架的那人!仝玉峰马上就明白了,那人是来找茬的。
钟辉也看出来了,说,哥,休息一下吧。
仝玉峰说,没得事的。
钟辉一听就知道仝玉峰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来,就说,休息一下嘛。走过去轻轻推了仝玉峰一下。
仝玉峰这才明白了,说,要得。
两个人就从大卡车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他们谁心里都清楚,从此以后预制厂的活儿干不成了。这对钟辉来说没有什么,反正他就一个人,有锅厂的那份工资就够了;对仝玉峰就不行了,他尽管打着两份工依然不够,还要时不时的揩点曲家的油,比如给房东修摩托车的钱他一直就没还,还有曲安民时常的给龙龙和香香买零食,买菜、房租、水费、电费很多时候都一锅算了,看上去很难说得清究竟谁付得多谁付得少,但他和曲秀玲心里比谁都清楚是他们占了便宜的。现在,预制厂的活儿干不成了,那就更不行了,必须得赶紧再找一份什么工作干!
可是,找什么工作呢?工作不能算少,只要去找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可是能和地板厂的工作错开时间的工作就不好找了。
曲安民宽慰说,别急,慢慢找,总会找到合适的活儿的。
话是这样说,真的找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先不要说能和地板厂错开时间的活儿,仝玉峰就连找工作的时间都没有。他白天要上一天的班,等晚上下班了,招工的单位也下班了,赶不到一起怎么能行呢?
曲安民说,没事,我出去转转,遇上合适的把钟辉的活儿也一起定了。
仝玉峰说,还让钟辉干啊?
曲安民一愣,说,我就是说说,他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咱不勉强他。
仝玉峰就不说话了。
曲安民第二天就轻车熟路地去了市里他当初找活的那座立交桥的下面,什么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有等活儿干的人比那时候少多了。曲安民有些奇怪,慢慢就想起来了,他那时候是刚过完年大家都刚刚出来找活儿干,难免熙熙攘攘挤挤挨挨拥拥戳戳的,招工的也是刚刚开工正需要人手,自然吆吆喝喝吵吵闹闹沸沸扬扬的;现在都按部就班各就各位一停二当的了,自然招工的少,找活儿干的人也少。这少不光是从等活儿干的人的多少能看出来,从拉帮结伙的帮团的大小和多少也能看得出来。春节的时候,找活儿的人大多是乡里乡亲的结队出来,要干什么活儿只要招工的一招呼马上就会围上一伙子,只要招一个就能招一群;现在都是散兵游勇,一伙儿也不过三个两个的,更多的是一个一个的。
等活儿的人多,招工的人迟迟不见来,大家都等得焦躁,可也只能等着。忽然看见曲安民马上噌地一下跳起来一窝蜂地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七言八语地呼喊道,老板,要我吧!老板,招我吧,我啥都能干!老板,我都打工十年了,干什么什么拿手!老板……
曲安民一下被叫糊涂了,以前的时候也跟他们一样是个干活儿的,现在最多算一个无业游民,怎么就成了招工的了?看看大家,再打量打量自己,这才发现怪不得他们会把自己当成招工的,他不但没带任何行李,连穿着也比他们讲究得多!曲安民哭笑不得只好抱着拳转着圈地施礼分辨,各位,各位,我不是招工的,我也是来找活儿干的。让大家误会了,请多包涵,请多包涵。
等活儿的马上就垂头丧气地散开了。
过了一会儿,终于来了一个戴着墨镜的胖子,扬着手招呼道,要二十个装卸工,管吃管住,一天八十,愿意干的来了!
马上就有人围了过去,我,我,我!
胖子把围到他面前的人扫了扫,掏出面巾纸擦了擦汗,开始数起来,一,二,三,四,五……
忽然有人叫起来,老板,还有我呢!
胖子乜斜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就你?能把你自己扛起来吗?
那人不服,申辩说,怎么不能啊?
胖子说,能?
那人硬气道,当然能了!
胖子说,行,你要是能把你自己扛起来我就收你。
那人刚要摆开架势忽然明白过来,脸一红赶紧溜了。
众人就轰地一声笑了。
曲安民走过来问,老板,有夜里干的活儿吗?
胖子看了看他,反问道,夜里干的活儿?
曲安民说,是啊。
胖子说,没有。有也不招你,跑都跑不动,还不一抓一个准?
曲安民说,不是我干,是我儿子干,我是给我儿子找活儿干的。
胖子还是说,没有,我是正经人,不干那买卖。
曲安民停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一抬头,哪里还有胖子的踪影?早带着新招的装卸工走了。
后来又来了几个招工的,瓦工,管道工,饲养员……
曲安民等到傍晚也没找到夜里干的活儿,不过,却等来了一个招保安的人,是个戴眼镜的女人。她开的待遇是月薪一千五,八小时,三班倒,月休两天,冬夏两套制服。一般来说,大凡到这里招工的都能现场招满合格的员工,招保安却没能如愿。
找活儿的人说,活儿不赖,待遇也不赖,要是工资再高点就好了。
曲安民看女人等了半天也没几个人应她,就走了过去。
女人看着走近的曲安民说,老乡,我们只要年轻人。
曲安民笑眯眯地说,我就是年轻人啊。
女人愣了,你?
曲安民看着女人直盯着他,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说,哦,我是给我儿子找活儿干的。
女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哦,你儿子多大了?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曲安民说,都二十多岁,今天有事,来不了,我才来的。
女人又是一愣,都二十多岁?你几个儿子啊?
曲安民说,两个。
女人说,那得我们看看才知道合不合适啊。
曲安民说,那当然。你明天还来吗?要是还来的话,我就让他们明天来这里等着你。
女人想了想把一张名片递了过来,说,你还是明天让他们到我们公司来吧。
曲安民就拿着名片回去了。
曲秀玲把名片看了看,顺手扔在了一边。
第二天晚上钟辉来了。尽管曲秀娟不在,但他跟这个小院的每一个人都混熟了一点也不觉得拘束,何况还有混得更熟的龙龙和香香呢。他把带来的糖果给龙龙和香香分了,看着被龙龙甩来甩去的名片随口问,谁的名片,哪儿来的?
曲安民今天透析,没能去立交桥,就把昨天的情况说了。
钟辉听了说,这个行啊。
曲秀玲说,行啥啊?一千五除了吃喝,再除了住,还能落几个钱啊?
钟辉说,不能那样想。
曲秀玲就嘲讽地笑了。
钟辉没理会,一本正经地接着说,才八个小时,还可以做一份兼职啊,要是再能拿一千五,那一个月就有三千块钱了啊!
听钟辉这么一分析,大家一下精神起来,三千?我的天,要发财了啊!
曲秀玲忙不迭地催促道,赶紧打电话问问啊!
钟辉就按名片上的办公电话打了过去,却是无人接听。
曲秀玲懊悔起来,说不定人家招满了。哎呀,你早咋不说?
钟辉说,我不是刚刚才知道嘛。没事,这还有手机号,再打一下。
女人的声音马上就响了起来,喂,你好。
钟辉说,你好,请问你那里招保安是吗?
女人说,是啊。
钟辉说,满了吗?
女人说,还没有。你要是应聘的话,就明天上午到公司来吧。
钟辉说,好。
曲秀玲听了高兴起来,差点就晚了。突然又犹豫起来,明天你们都还上班呢,咋去啊?
钟辉说,那就请半天假呗。
曲秀玲说,要是去不成那不是少挣半天的钱吗?
钟辉肯定地说,能成的!
曲秀玲问,为啥啊?
钟辉说,现在保安都是请安保公司派人的,他们不请安保公司的保安,自己请,那就不是很正规的保安,对保安要求也不会很严格,差不多的人就能行。我们就一样能行!
大家听完就松了口气。
两个人隔天就去了,果然像钟辉分析的那样都被录用了,第二天就要报到,上班。大家商量了一下,两人就要把工作辞了。
曲安民突然盯着钟辉说,这么大的事,你还是跟你爸爸商量商量再定吧。
钟辉说,没事的,说不定我爸高兴还来不及呢。
曲安民说,你还是跟他说一声的好。
钟辉就给钟全有打了个电话,没想到钟全有一听就急了,不行!现在的班就不错,当啥子保安嘛,万一被人家骗了呢?
钟辉说,我都去看了,公司很正规的,不会骗人的。
钟全有说,不行!你要是真想去也要等他去干了再说!钟全有的意思就是让仝玉峰去试试,等稳当了钟辉才可以去。
曲安民说,老钟想的对,还是等一阵再说吧。
这样,钟辉就只好还在锅厂上班。
仝玉峰第二天就把地板厂的工作辞了,下午就高高兴兴到一家停车场当保安去了。
保安当上了,可第二份工作在哪儿呢?
有一天,仝玉峰下班在偏僻的街上买早点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家报纸发行站招聘送报工,就走过去问了,没想到竟然被录用了,虽然每个月没有一千五,可不管怎样总是一份收入,而他又太需要这份收入了啊!其实,仝玉峰问过好几家了,送饭的、送牛奶的、送快递的……这不是说除了这个别的就不能干,而是只有这些又固定又机动的活儿才是最适合他的,不过也有不便,这些活儿有的必须得白天一整天都在岗,有的得他自备交通工具。白天一整天都在岗是不可能的,他上夜班,白天不休息是肯定不行的!自备交通工具有三种,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摩托车和电动车他买不起,骑自行车累不说,也太慢了,人们根本没有那个耐心等他老半天。送报太合适了,发行站配备自行车,他只要交一笔押金或者把身份证压上就行,时间也没那么紧,从早上七点钟开始一直到上午十二点或者再晚一点都可以,反正报纸就那么些,什么时候送完什么时候结束。
自从来到这里打工,仝玉峰就再没骑过自行车,乍一下有了专用自行车高兴得一蹦老高的。停车场在市里,他每天上下班都要坐公交车的,为了方便也为了省钱还专门办了打六折的公交卡。现在,因为高兴竟然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仝玉峰高兴,曲秀玲、曲秀娟、曲安民也一样高兴。中午吃饭的时候多加了一道菜不说,曲安民还买了瓶啤酒给他祝贺。自从查出得了尿毒症,曲安民大鱼大肉不吃了,烟戒了,酒也不喝了,除了仝玉峰的烟这些东西就很少在小院里出现了——不单是照顾曲安民,也是没那个钱,买不起了。现在,曲安民竟然破了例,就知道他恐怕比仝玉峰自己更高兴。
曲安民是真的高兴,照他的话说,这活儿好,比预制厂轻省、干净,也没人争。显然仝玉峰上次跟人打架让曲安民记忆犹新。
傍晚,仝玉峰起来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对市里的道路一点也不熟,明天的报纸怎么送啊?曲秀玲一听也急起来,还是曲安民稳重,说,没事,马上买一张地图看看就好了。
吃完饭仝玉峰碗一推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却还是两手空空的。原来镇上的书店关门了,几家报刊亭虽然开着门却不像车站那样卖本市地图。
曲安民安慰说,没有就没有吧,明天早上到市里记着买一张好好看看就好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仝玉峰上的夜班是从夜里零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因而他零点之前必须赶到,可是512路最晚一班返城车是晚上九点。他不坐这班车肯定不行的,而要坐这班车又太早了。这样,仝玉峰就不得不带上行李,在停车场的角落里找个地方胡乱睡上几个小时。现在有了自行车就不用再那么早的去了,自然也不用再在停车场乱睡了。
夜里仝玉峰起来上班的时候发现不对劲,很不对劲,两条腿又酸又沉,尤其是大腿根和屁股不动只是发胀,一动又酸又痛,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是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最初去预制厂干活浑身也疼痛过不错,可他知道那是累的,干几天习惯了就好了,而现在好长时间没干那么重的活儿了,按说不应该啊?是哪儿出了毛病呢?但时间不允许他多想,他必须得赶紧赶到停车场上班去。
仝玉峰费劲地骑着自行车赶到停车场时,给他交班的小邱打趣他说,怎么了?哥们儿,是不是在家加班了?他这才知道尽管自己紧赶慢干的还是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忙道了歉,把情况说了。
小邱的脸一下凝重起来,完了,你肯定得大病了,而且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很长时间了,今天是爆发了。你还上什么班啊?得赶紧去医院看看去,要不越拖麻烦越大!
仝玉峰听他一说吓得脸都白了,头上的虚汗哗哗地冒了出来,不由地自语道,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小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再看看他,再一阵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仝玉峰莫名其妙,愣愣地看着他。
小邱笑得捂着肚子蹲下去,半天才擦了一把眼泪,指着他说,看把你吓的。哥们儿,你怎么那么好骗呢?
仝玉峰这才知道小邱是在逗他玩呢,可还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邱这才说,你那是很长时间没骑自行车,一下又骑那么远的路闹的,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仝玉峰半信半疑地说。
真的!小邱肯定地说。
果然过了几天什么事也没有了,可第二送报纸的时候还是把他累得够呛。先是两条腿和屁股胀、酸、痛、沉,再是第一次送报纸道路不熟,虽然有地图但找起来还是很难,再是客户分散,有的在机关有的学校有的在商店有的在小区有的在城中村,还有的客户在摩天大楼里,得坐直上直下的电梯才行,而他只坐过商场里那种楼梯一样的电梯,从来没坐过这种直上直下的电梯,不知道怎么开关,急得满头满脸的大汗不说,还出尽了洋相……
下午三点又渴又累的仝玉峰回到家抓起茶壶一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往**一躺就睡着了。
又一天,仝玉峰正在胡同里走着的时候,忽然下起雨来。他在老家的时候地里的菜吃不完就到街上卖,下雨是经常的事,没什么好怕的,菜沾了水反倒更鲜嫩,卖相更好。报纸就不一样了,沾了水就不能要了,慌得他赶紧到一户人家的过道里躲了起来。这阵子经过不断的磨合城里的道路、客户什么的他早已熟烂于心了,反正就那些道路、就那些客户、直上直下的电梯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难的,本来以为没什么事了,可倾盆大雨还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躲在过道里淋不了雨报纸就没事了,可望着不分青红皂白没完没了时大时小永不停歇的雨仝玉峰心里还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要是雨一直这样下个不住的话,报纸怎么送到客户手里呢?当然,实在没办法只能在第二天连同第二天的报纸一起送,喜欢看报的都是文化人,不会骂他,最多嚷嚷两句,这没什么,关键是人家要是不高兴了第二年不订报纸了,那就麻烦了。
不去想还好,一想会闹出麻烦,仝玉峰更焦躁了。他仰头看了看天上无边无际前仆后继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的雨水,再看了看背后紧闭的大铁门,忽然有了主意。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大铁门突然间急促地响起来,显然敲门的人有什么急事。
谁呀?随着一声问询,大铁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张男人的脸探了出来。
叔叔,我是送报纸的……仝玉峰急忙解释。
哦,我家没订报纸。男人打断他,说着就要关门。
我想求你个事。仝玉峰赶紧把一只脚插了过去,乞求道,我把自行车和报纸在这里放一会儿,好吗?
干什么啊?男人警惕地问。
我到商店买雨衣去,回来再接着送报纸。仝玉峰急急地说。
这么大的雨会把你淋病的。男人看看他又看了看雨,说。
没事,谢谢你了。仝玉峰赶紧把自行车推进来,一拔头就冲进了雨幕里。
一会儿仝玉峰果真回来了。虽然穿着新买的塑料雨披,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他的浑身上下落汤鸡一般湿淋淋的,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塑料雨披,一脸满足的笑着跑了过来。他把手里那个塑料雨披严严实实地盖在了自行车后座的两包报纸上,又把边边角角扎实了,这才大声招呼道,叔叔,我走了。谢谢你了!没等男人应声就推着自行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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