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1 / 1)

第二十七章

深夜。

林立的住宅隐在夜色里,只有零星几家开着灯。

虽然令思渊的卧室在整个房间最里面,但令兴言开门的动静还是很小。

既怕吵到儿子睡觉,又想着万一那臭小子还没睡,岂不是被他抓个正着。

等进了门,发现整个房子鸦雀无声,厅黑乎乎一片,这才放了心。

他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推开卧室门,见令思渊睡得正香,便在一旁安静地坐了会儿。

这才出来,准备吃点东西就去睡觉。

谁知回到厅,一股冷风吹来,惹得他打了个寒颤。

这肖阿姨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居然大开着阳台的门。

他连忙朝阳台走去。

经过沙发时,却听到窸窣的翻身声。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

纵使是三十来岁的令兴言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拍拍胸脯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沙发上的是谁。

他弯下腰,低声问:“你怎么在这儿睡了?”

沙发上的人没回应。

令兴言又凑近了点儿,闻到一股酒味,嘀咕道:“哎哟这喝得……”

他了解令琛的生活习惯,知道他平时连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不会碰。

刚出道那两年,也常常被当时的老板带着出席各种应酬饭局,却从没醉成这样过。

也不知道今天是心情太好,还是太差。

令兴言没再多跟醉鬼说话,脱了外套,便打算把他架去卧室。

刚俯身抬起令琛的手,便听到“哐当”一声。

一部手机滑落地上。

令兴言没管,想着先把令琛弄去床上再说。

然而这时,静谧的厅里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喂?是令兴言先生吗?你回来了?”

这诡异的声音令兴言又吓了一跳,往四周看一圈,又听到一句“喂?”,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来自哪里。

他弯腰捡起令琛的手机,一看屏幕,忽然无声地笑了。

“嗯,是我,祝老师还没睡呢?”

“你回来了就好。”

电话里,祝温书的声音有点疲惫,“刚刚令琛突然没声儿了,我还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他就是睡着了。”

令兴言看了眼一旁睡得死沉的男人,“他在家呢,我刚刚才回来。”

“行,安全就好。”

祝温书说,“那我就先挂了?”

“哎!”

令兴言重重叹了口气,“真的太麻烦您了,我家这大的小的都不省心,这么晚了还让您操心。”

“不气。”

嘴上这么说着,但祝温书也叹了口气,“我们当老师的,习惯了。”

挂了电话后。

令兴言歪着头看屏幕,见通话记录显示,足足有三十七分钟。

他又看了眼睡在沙发上的人。

呼吸绵长平稳,面容看起来很放松。借着月色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嘴角有浅浅的弧度。

令兴言把手机放到一旁,艰难地把他往房间拽。

“啧,光会做美梦。”

第二天中午,令琛醒来发现自己浑身都有点疼,像被人揍了一顿。

昨晚的酒是好酒,不至于有这种醉后反应,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傻逼事。

他去浴室洗了把冷水脸,刷了牙后,开始到处找手机。

令兴言正在餐桌边上吃午饭,见令琛穿着宽松的卫衣,在厅绕了一圈又一圈,“啧”记了声,开口指点。

“在抽屉里。”

怕令思渊早上起来抓着个手机就开始乱鼓捣,所以昨晚令兴言给他收进了茶几抽屉里。

令琛闻言,只是“哦”了一声。

令兴言:“你先过来吃点东西。”

令琛嘴上说“好”,结果找到手机后发现没电关机了,顺势就坐到沙发上,扯过一旁的充电线。

等手机开机的时间,他扭头问令兴言:“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

令兴言笑着去夹菜,“自然是该回来的时候回来的。”

见他这反应,令琛皱了皱眉。

等开机后,打开一看,眉头拧得更紧。

c:你昨晚给我打电话了?

过了会儿。

祝老师:你仔细看看。

祝老师: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令琛抿着唇,感觉到了什么。

侧头一看,令兴言果然在偷瞄他。

“你看什么?”

“没什么。”

令兴言丝毫不慌,“看看你醒酒没有。”

令琛:“我清醒得很。”

说完,他又低头去看手机。

c:我昨晚喝多了。

祝老师:我知道。

令琛:“……”

c:我昨晚没说什么胡话吧?

这次祝温书没有秒回。

顶头的备注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令琛有点坐不住了,她终于发来三个字。

祝老师:没什么。

令琛:“……”

他到希望祝温书发来一篇小作文,指责他酒后撒疯打电话骚扰人。

偏偏却是这么欲盖弥彰的三个字,让人浮想联翩。

他没再追问,只想去浴室洗个冷水澡。

令琛经过餐厅时,令兴言吃得正香,就是味道有点重。他抬手拿过旁边的水壶,打算喝一杯温开水。

刚倒好,杯子就被人拿走。

令琛一口喝干了温开水,皱眉道:“你以后没事少送酒。”

令兴言笑了起来:“嘿,自己酒量差怪我酒好?”

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的醉酒,令琛没办法搞清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事,所以这几天他格外安分。

该工作工作,该休息休息,完全没有到处乱跑。

令兴言乐得省心,但也有点愁。

别是这么小一件事,就让令琛从此止步不前了吧?

但他又不好开口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老实这么久。

这天晚上,令琛回得比令兴言还晚。

其实最近他虽然给令琛暂停了商业活动,但他也并不是完全闲着。

新专辑的制作还不着急,但今年的圣诞演唱会在即,令琛向来不是甩手掌柜,每次都会和演唱会总导演磨合,落实到每一处细节。

今天估计是在研究舞美问题,令琛回来时,一脸倦意。

“你吃了没?”

令兴言难得有空,在厅看电视,顺口问道,“没吃的话叫肖阿姨给你弄点饭菜。”

“吃了。”

令琛脱了外套丢到一边,“我去睡觉。”

“噢。”

令兴言应了一声,伸手抓了把花生。

“爸爸!”

令思渊今天写完作业就去楼下和小朋友们玩儿了,这会儿回家发现令兴言在家,特别兴奋,“你回来啦?”

“嗯记,爸爸刚回来。”

令兴言朝他招招手,“饿不饿?吃不吃花生?”

令思渊一阵风似的从令琛身边跑过,扑到沙发上,撅着屁股趴在令兴言腿上。

“我还以为你这几天都不会回来呢,周五我们二年级有亲子运动会,你要来吗?”

“周五?”

令兴言盯着电视机,皱了皱眉,喃喃说道,“噢……你们祝老师前两天是给我发了消息来着。”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说要去睡觉的令琛站在饮水机旁边倒水。

令兴言看着他的背影说:“周五啊……爸爸好忙的……唉……真是太忙了。”

令思渊委屈巴巴地说:“那怎么办啊?人家都有爸爸一起的……”

水杯刚满了一小半,令琛摁挺了停止键,端着杯子徐徐走过来。

“但是爸爸再忙也一定会抽时间去陪你参加运动会的。”

令琛掉头就走。

“真的吗!”

令思渊开心得差点从沙发掉下去,“那你可以给我做个加油牌吗?六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都有!”

“可以。”

令兴言说,“给你做个最帅最酷的。”

“好耶好耶!”

令思渊又说,“那你可以给我们祝老师也做一个吗?祝老师也要参加比赛。”

令琛又端着水杯走了回来。

令兴言余光瞥他一眼,问:“可以啊,给祝老师也做最帅最酷的。”

令思渊来了劲儿,小嘴叭叭叭地跟令兴言说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加油牌,上面一定要写他的名字,这样那样的要求说了一堆。

“好,好,可以,都可以。”

十来分钟过去,令兴言撇头,见令琛还站在那里。

水都喝他妈三四杯了也不嫌胀肚子。

“哎呀,可是渊渊啊,你要爸爸带那么多东西,爸爸就两只手,拿不过来怎么办?要不咱们再叫一个人吧。”

说完,令兴言转头看向令琛。

“?”令琛愣了两秒,“我去给你拎包?”

满脸写着我这身价做这种事情亏你也说得出口?

“不行吗?”

令兴言撇嘴,“那我找别人。”

“……算了。”

令琛放下杯子,“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也算孩子家长。”

不过令思渊却眨巴眨巴眼睛,“可以吗?运动会有好多好多人,会拿相机拍照的。”

他倒是想自己的加油团人多一点,可那是他叔叔诶!平时出门都很小心的。

“拍照怎么啦?”

令兴言说,“去给侄子加油怎么了?他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小孩,难道就一辈子不参加自己孩子的亲子运动会吗?”

随后又拖着音调加了一句,“你叔叔又不做亏心事,不怕被人看到,是吧?”

令思渊懵懵懂懂地点头。

令兴言又转头问:“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再说吧。”

令琛又拿起水杯,“我也不一定有时间。”

“?”

还摆上谱了?

令兴言:“那算了。”

“……我尽量。”

“没事,你不用勉强的。”令兴言说,“我找别人也行的,我看曼曼或者……”

“算了,别人跟你儿子也不熟。”令琛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我应该有时间。”

周五是个阴天。

对于出门游玩的人来说是个坏天气,但对今天要参加运动会的家长们来说,却求之不得。

既不用晒记到太阳,也不担心会中暑。

下午两点,学校里就热闹了起来。

祝温书借了祝启森他们体育老师的更衣间,换了套运动服出来。

祝启森见她出来,一言难尽地扫视着她的衣服。

“你这运动服也太旧了吧?”

是挺旧,高中买的了。

从小到大,祝温书最讨厌的就是运动。

以前读书的时候举办运动会,从来不见她上场,毕业体测更是要了她的命。

而高中之后她没怎么长个子,这套衣服也就穿过那么几次,丢了又有点可惜。

像今天这种场合,可不就派上用场了,还免了她浪费钱再去买一套。

只是祝温书没想明白,怎么毕业工作了,还是逃不开运动会这个劫数。

“方便就行。”

祝温书扯了扯袖子,发现还是短了点。

“不是,你这款式……”祝启森努力忍住笑,不想说出那个“土”字,“你要不去拿一套我们办公室的新款运动服,虽然是制服,但也比你这款式好看多了。”

“懒得麻烦。”

祝温书理着衣摆,朝外面走去,“随便糊弄糊弄得了。”

办公楼正对学校大门,这会儿学生们都和自己家长汇合了,浩浩荡荡的人群正朝着操场走去。

祝温书没急着下楼,靠着走廊栏杆去看自己班的情况。

“对对对。”

祝启森也不坚持,在她旁边说道,“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祝老师穿什么不好看啊。”

祝温书没接话,但心里是十分赞同祝启森的说法的。

而且她放眼望去,那些家长穿得花里胡哨的,也不见得多好看——

诶?

祝温书突然眨了眨眼睛。

因为是运动会,家长们都穿了运动服来,晃眼看去五颜六色花花绿绿。

于是,在那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衣黑裤,拎着一个黑色大包,还戴着黑帽子黑墨镜和黑口罩的男人就特别显眼。

还有点眼熟。

随着人往里面走,祝温书越看越眼熟。

默默地看了几眼,祝温书收回视线,沉吟片刻,突然说:“祝启森,你们办公室的新款运动服在哪儿?借我穿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