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一 黑屋2(1 / 1)

油画 王晓方 16780 字 2个月前

当我走进东州报业大厦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新闻部的门开着,有七八位记者正在电脑前紧张地忙碌着,我轻轻地敲了敲门,有一位三十岁左右戴眼镜的女记者问我找谁,我礼貌地说,找张欣。“张欣”二字一出口,在场的七八位记者全都抬起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女记者用警觉的口吻问:“你是她什么人?”她如此问我,让我有一种如皱在喉的感觉,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我是她的朋友。”女记者冲我露出意味深长的警告式的微笑说:“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上班了。”我吃惊地问:“为什么?”女记者冷漠地一笑说:“不清楚。”我对她冷冰冰的态度顿时警觉起来,不客气地问:“你们都是张欣的同事,怎么会不清楚呢?”女记者合抱双臂,细眉一挑,冷笑着说:“你是张欣的好朋友,不也是不清楚吗!”被她双臂挤压的**玲珑挺拔,仿佛怀抱两颗颤巍巍鲜嫩的果子。我听了她的话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打碎了似的,对了,是冰块,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被粉碎的冰块,理不直气不壮地说:“可你们毕竟和她朝夕相处啊!”女记者用阴风阳气的口吻说:“朝夕相处的夫妻还同床异梦呢,何况我们只是同事。”我着实被她气着了,感觉两个眼珠子像一对煤球似的燃烧起来,我提高声音,尖锐地问:“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话音刚落,突然闯进来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眉宇间紧锁着一个疙瘩,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女的三十六七岁,憔悴的脸上一对红肿的眼睛透着痛不欲生的悲情,两个人一进门就冲着七八个记者质问道:“市妇婴医院出事了,你们知不知道?”女记者没好气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男人气冲冲地反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女记者像斗鸡似的昂起脸说:“明知故问,少在这儿无理取闹,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男人怒不可遏地说:“看来,你们还知道自己是记者,那么市妇婴死了那么多孩子,你们为什么不报道?”男人话一出口,女人顿时呜呜大哭了起来,她悲恸欲绝地哭诉道:“如果你们及时报道这件事,我们就不去市妇婴医院生孩子了,不去市妇婴医院,我的孩子就不会死。你们哪里知道,我有习惯性流产,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吃了多少苦啊,医生说,生下这个孩子我再也不能怀孕了,可是孩子生下来时还好好的,没过几个小时就被送进了抢救室,可怜我的儿呀,七窍流血死在了急救台上,我和丈夫找医院理论,他们竟然说孩子是正常死亡,你们给评评理,正常死亡能七窍流血吗?”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男人将悲恸欲绝的妻子揽在怀里,痛不欲生地吼道:“你们记者是干什么吃的,死了那么多孩子,你们为什么不报道?你们不是人民的喉舌吗?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孩子无辜地死去,你们竟然无动于衷,你们的良知都喂狗了吗?”一位三十多岁的男记者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呼地站起申辩道:“这位大哥,不是我们不报道,而是上面不让报道,我们的稿子早就写好了,可是……可是……”话没说完,他又长叹一声无奈地坐在了椅子上。男人不依不饶地吼道:“不就是那些贪官不让你们报道吗?不让报道你们就不报了?你们还有没有心肝,你们如此不作为,简直就是和那些贪官同流合污,腐败不可怕,可怕的是知识分子的良知烂了!”男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我刚想替这个可怜的夫妻说两句,突然闯进来十几个保安,不容分说就把夫妻俩带走了,男人几乎是被拖出去的,尽管如此,男人也没屈服,他嘴里不停地吼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爷呀,救救孩子吧!”吼声振聋发耳贵,令人万箭穿心!这时男记者气呼呼地走到女记者面前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叫保安?”女记者不以为然地说:“叫保安怎么了,你没看见他们无理取闹吗?”男记者气恼地说:“这两口子如此可怜,连向我们哭诉的机会你都不给,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女记者杏眼圆睁,毫无愧色地说:“我警告你,说话注意点,小心做第二个张欣!”她话一出口,我再也忍主了,一步冲到女记者面前急切地问:“张欣怎么了?请告诉我张欣怎么了?”女记者斜睨了我一眼,不理不睬地走了。男记者用同情的口吻说:“你既然是张欣的好朋友,为什么不到她家看看呢?”我听了她的话如梦方醒,二话没说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走出报业大厦,我亲眼看见那一男一女像囚徒一样被塞进车带走了。一股巨大的悲凉从心头涌起,就仿佛塞进车的那一男一女不是别人,而是顾文白和张欣似的。我钻进车里,感觉自己像一摊炙热浓稠的泥浆拿不起个儿来,远去的笛声宛如来自地狱的笑声令人心惊胆战,我无助地坐在车里仿佛深陷地狱一般,此时此刻,我感觉无声的悲哀比有声的更深、更沉、更痛彻肺腑。不行,我必须马上找到顾文白和张欣。可是我突然意识到,我根本不知道他俩住在哪里,只好平静一下心情,给艺术圈、文学圈的朋友打电话,最后从一位市文联副主席那里终于打听清楚了顾文白家的住址,原来在黑水河畔的药王庙小区。挂断电话,我赶紧驱车前往,无奈正值下班高峰时间,车堵得厉害,想快也快不了,尽管我心急如焚,也只能随车流缓慢地往前挪。从男记者与女记者的对话中我知道张欣一定出事了,张欣是一个有良知的记者,面对令人肝肠寸断的死婴事件,她一定会深入虎穴、挺身调查,她的行为令那些躲在黑幕后面见不得光的黑魔非常恐惧,结果可想而知。张欣凶多吉少,那么顾文白呢?这个自以为离开体制就逃脱了魔的控制的人,面对妻子的困境会怎么办?我作为他的知音,深知他胸中封闭着炽烈的高傲,这种高傲一旦受到亵渎,他会以毁灭换取尊严。这个自以为通过创作可以解放自己的人,其实一刻都没有摆脱魔的控制,因为魔无处不在,哪怕你像纵身跃入万丈深渊一样投入自己的内心深处。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变成《神话》中的雨神或雪神去帮帮他,可是尽管灵风是他心灵幻化的人物,然而毕竟不是他,我当然不可能穿越到《神话》中,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千方百计让车速快一点。红灯,又是红灯!血一样的红灯!这样的时刻,我迷茫的眼睛已经见不得红色,因为它条件反射地让我想起四个血淋淋的葫芦。一想起这个画面,我就感觉自己的内心承受着全部地狱的重负,两个**就像挂在胸前的两块顽石,坠得我身体前躬,喘不上气来,我尽力抬着头、昂着脸、瞪着眼看着血红的红灯,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样的情景:医院的急救室里,二十多个七窍流血的死婴齐刷刷地摆成一排,一大群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围着婴儿尸体打转,而此时此刻走廊里婴儿父母都还在焦急地等待着抢救结果,他们哪里知道,那些昨天还在襁褓中哭闹的婴儿,此刻都已经沉沉地睡去,并且永远也不会再睁开那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个魔幻世界的眼睛。很快,我的耳朵就听到了揪人心肺的哭喊声,肆意流淌的泪水在重重地撞击着那些刚刚成为母亲的心灵。我感到了一种万箭穿心般的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我觉得我开的不是车,而是一艘在海洋上漂**的小船,可怕的是“我的船没有舵,它是由风来驱使的,而那风是从死亡的冷冻地区吹来的”。长久以来,这个画面就潜藏在我的脑海中,如今它终于显现了,我知道这个画面同样困扰过卡夫卡,正因为如此,他才借猎人格拉胡斯之口说,整个世界已成为黑暗的栖身地。我现在坐在车里和那个猎人躺在床板上在生死两界间漂泊有什么区别?其实顾文白借助灵风寻找的世外桃源不就是“黑森林”吗!此时此刻,我眼前似乎站满了成千上万的黑魔兵,只是与《神话》里的黑魔兵有所不同,他们全都戴着乌纱帽。在《神话》中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大国师法慧所言,他在春秋国大殿上揭穿黑魔使者英冰澈臭皮囊的身份后对宰相子路说:“宰相有所不知,此人的心智已经被黑魔的魔咒所控制,言行都不是自己的,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傀儡。”这句话之所以深刻,是因为我们就生活在魔幻世界中。

法慧率领传真等弟子星夜兼程,策马飞奔,长途跋涉一个多月才到达春秋国。春秋国的国都咸安城一派富贵风流景象,店铺通衢连巷,热闹非凡,什么肉肆铺、敷粉行、成衣行、玉石珠宝行、绸缎铺、纸行、海味鲜鱼行、靓汤店、药肆、浆洗店、酒楼……真可谓是车水马龙人潮如涌,红男绿女万头攒动。春秋国在诸国中国土面积最大,人口最多。泱泱大国崇尚礼教,国王圣孔以盛世自居,却非常柔弱,此时圣孔还没有意识到魔窟的魔影已经鬼魅般地笼罩了人类世界。法慧率领弟子们登上春秋国大殿台阶时,春秋国的宰相子路正在恭送魔国的使者。这使者不是别人,正是世外桃源少源主英冰澈。法慧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偶遇英冰澈,一眼就看出此人被魔咒控制了心智,观此人剑眉虎目,一副英雄形象,身上隐隐却有魔气蒸腾。“法慧大国师,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魔国使者英冰澈先生。”子路满脸堆笑地引见道。“英冰澈?英冰澈是世外桃源的少源主,老源主英仓建的长子,怎么可能充当黑魔的使者?我看这位使者不过是被黑魔所控的臭皮囊而已,他本人是谁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了,真可笑,你人不人魔不魔的也能当使者?”法慧冷冷地揶揄道。“子路宰相,是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对魔国使者口出不逊。”英冰澈听了法慧的话非常气愤,他愤愤地说道。“尊敬的魔国使者,这位是须弥国大国师法慧,误会了!误会了!”子路急忙打圆场说道。“久闻法慧大国师很有点法力,今天我这个臭皮囊就试试大国师的本事吧。”英冰澈阴冷地笑道。说时迟,那时快,英冰澈一挥手一只巨大的玄冥鸟一声锐啸从空中俯冲下来直逼法慧,法慧侧身闪过,恶禽扑空,它腾空而起向法慧再次扑来。法慧不慌不忙等恶禽即将扑向自己时,手持狼头禅杖一杖打在恶禽的龙头上,恶禽一声惨叫摔落在石板上,化成了一摊黑水。场面惊心动魄,英冰澈阴冷的眼中露出震撼。这时,春秋国御林军黑压压冲到大殿广场上,戈戟顿时紧张碰响,头盔红缨攒动,一双双眼睛虎视眈眈,气氛紧张得像要绷断,一触即发。“臭皮囊,还不快滚,回去告诉黑魔,多行不义必自毙。”法慧看了一眼英冰澈冷冷地说道。英冰澈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此时又有一只恶禽哀鸣着在空中盘旋,他一挥手,那只巨大的玄冥鸟俯冲下来掠地而起,英冰澈飞身坐在恶禽身上,向远方飞去。“法慧,你们就等着魔尊的严惩吧!”英冰澈在空中远远地抛下一句狠话。“让大国师受惊了!大国师为何说魔国使者是臭皮囊呢?”子路赶紧抱拳施礼满脸堆笑地问道。“宰相有所不知,此人的心智已经被黑魔的魔咒所控制,言行都不是自己的,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傀儡。”法慧肃然道。“何以见得?”子路惊诧地问道。法慧将狼王送给他的狼头禅杖往地上一戳,狼嘴中的水晶球立即旋转起来,不一会儿就看见英冰澈的心中一条小恶龙正张牙舞爪地上下翻腾。“法慧大国师,我们国王已经同意与魔国建交了,想不到魔国的人都是些妖精。来来来占大国师与本相一起去见国王吧!”子路一脸阴霾地失色道。子路牵着法慧的手,一起走进大殿。圣孔端坐在宝座上,仪态万千,两侧站满了文武百官。“大国师,你们须弥国的唐宗国王可好?”圣孔向正在礼的法慧问道。“陛下,不太好,我们唐宗国王正在为黑魔即将涂炭人间而忧虑,特派我来与春秋国结盟共抗黑魔!”法慧开门见山直述胸臆。“唐宗国王多虑了,我们春秋国一向以礼服人,不喜欢的从不强加于人,喜欢的也希望大家一起分享。魔国虽不信礼教,但他们派使者来与春秋国搞战略同盟,这是给我圣孔面子,瞧得起春秋国,这就是礼。”圣孔一双三角眼闪烁着白光侃侃言道。“陛下,此言差矣,人魔怎么可以同盟?魔的目的是奴役人类,涂炭生灵,他们派使者与春秋国结盟,不过是黑魔涂炭诸国的阴谋,妄想离间诸国,达到各个击破的目的。”法慧看着糊涂国王圣孔心下十分气恼,慷慨陈词。“大国师,须弥国愿与我们春秋国搞战略同盟,我们求之不得,但大国师对我的同盟国魔国妄加评论是否欠妥?”圣孔离开宝座,负手而踱,橐橐有声,徐徐说道。“陛下了解魔国多少?春秋国与魔国结盟,简直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早晚要自食恶果。”法慧义愤地言道。“法慧,你太猖狂了,不仅信口雌黄,而且对陛下竟如此无礼!”圣孔的小儿子大将军朝杜按剑喝道。“朝杜,法慧大国师是修真之人,在须弥国德高望重,绝不会信口雌黄,应该让法慧把话说完,再断轻重!”圣孔的长子春秋国刑部大臣宗法见自己的弟弟朝杜出言不逊,肃然阻止道。“我看大国师危言耸听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世外的魔国会给人类造成灾难?”圣孔不屑地看了一眼法慧沉吟道。“陛下,等您看到证据再相信就晚了,人类已经遭受灭顶之灾了。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联合各国,共同灭魔!”法慧的语气略微有些激动。“圣孔,要证据吗?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幽幽言道,却不见踪影。众臣子皆惊,四处张望。“何方神圣,请现身!”圣孔嗫嚅道。一道黄光闪过,狼王突然站在了法慧的身边。他大手一挥,一段瀑布呼啸而来,并定格在大殿之上,宛如巨大的镜子。“圣孔,我看你是得了天下,却失去了自己,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狼王双目灼灼生光**道。话音刚落,水幕之上恶龙翻腾,张牙舞爪,黑魔虎视眈眈立于黑桃林之中,周围怪兽林立,空中玄冥鸟哀号。“法慧,久闻你有个师兄是兽神,眼前的这位可是狼王?”圣孔一哂言道。“圣孔,在下正是狼王。”狼王凛然道。“狼兄,我春秋国是礼仪之邦,可不相信什么魔法呀。”圣孔哈哈大笑说道。“圣孔,只有黑魔才崇尚什么魔法,我狼王从来不搞什么魔法,刚才是通过我的灵力让你看看魔国是个什么样子。黑魔与人类结怨从女娲娘娘时代就开始了,目前人中之神灵风已经会同雨神楚雅、雪神辞颂开始寻找魔窟,我和法慧是特意来联盟贵国加入抗魔大业的。”狼王额上一根青筋霍然跳动阴冷地说道。“狼兄,果然有人中之神?”“当然,人神灵风是女娲娘娘的法宝《光阴真经》和光阴之剑的嫡系传人,是我们抗魔大业的统帅。”“好吧,目前圣母国正在出兵攻打星月国,法慧、狼兄,如果你们能用你们的灵力制止两国的战争,我将考虑与你们结盟之事,因为从古到今,人、神、兽从未联盟过。人类就像一盘散沙,互不信任,互相残杀,就让我们借助神与兽的力量拯救人类吧!”圣孔冷冷地言道。“圣孔,我一向仰慕春秋国是礼仪之邦,为了对付神、人、兽三界共同的敌人,我和法慧这就去星月国和圣母国走一趟。”狼王从容道。“好吧!二位果然能制止人类之间的杀戮,我将相信你们是和平的使者,狼王水幕示给我们的景象我将信以为真。子路送客。”圣孔深深地长叹一声说道。“二位,请!”子路客气地将手一让说道。狼王和法慧阔步走出大殿。

让我不知所措的是顾文白家里根本没有人,我几乎敲了半个小时的门,门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就犹如灵风带着心爱的英桃落离开了夜山。由于胡思乱想的狂澜无法从我体内排出去,我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刚才那一男一女像囚徒一样被塞进车时的情景不断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预感到顾文白和张欣的处境要比那一男一女糟得多,怎么办?我感觉我心灵上一个个灼热的细胞正在爆裂,我恨不得像咳血一样将胸中的郁闷倾吐出来,如果现在我手中有一把古琴,我会像俞伯牙一样毫不犹豫地摔在楼梯上,“摔得玉珍抛残,金微零乱”。正所谓:“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我用右手抚慰着左胸,尽量让自己焦虑的心平静下来,我暗下决心,要助顾文白和张欣逃离魔爪,可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打探到他俩的下落。他们会在哪儿呢?看来只有向官场中人打探了,可是我平时是个视权贵如粪土的人,很少与戴乌纱帽的人来往,向谁打听呢?就在我站在楼梯口搜肠刮肚的时候,从楼下上来一位年龄和顾文白差不多的大姐,体态丰腴,目光明丽,面容和蔼,干净利落。她见我站在顾文白家门口打转,便试探着问:“是画家朱老师吧?”我惊异地问:“大姐,你认识我?”她和善地笑道:“我一看你的气质就断定,你准是顾文白说的那个女画家朱老师。”我喜出望外地问:“大姐,这么说你肯定知道文白两口子的下落?”“唉,这年头好人没好报啊!”她一边说,一边掏出钥匙开门,原来她是顾文白家的对门。“朱老师,到家坐吧。”她热情地招呼我,我像遇上救星似的走进她的家门。她把我让进客厅,又要沏茶又要洗水果,我心里有事,连忙阻止,迫不及待地问:“大姐,我怎么也找不到文白和张欣,这两口子到底怎么了?”“朱老师,你别着急,急也没有用,你先喝口水,消消汗,听我慢慢跟你说,”她一边说一边在饮水机前给我接了杯白水,然后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叹着气说,“一个月前,文白陪张欣到市妇婴医院生孩子……”她话一出口,我的心顿时像雷击了一般,就感觉血管里流的不是鲜血,而是来自地核最深、最不可及、最能置人于死地的深处的炽热的岩浆,我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却又像被五雷轰顶一般蒙了。我极力地从几乎憋死人的内心困境中挣脱出来,难以置信地问:“怎么,张欣怀孕了?”“对呀,怎么你不知道?”她吃惊地问。“一个月前,在市妇婴生的孩子?”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继续追问道。“是呀,不去市妇婴生孩子还不会有这场灾难呢!”她无限悲凉地说。天哪,我原以为这两口子只不过是见义勇为者,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场悲剧的主角。我的神经电压开始微微震颤,内心的不安犹如雪崩一波高过一波地爆发出来,感觉脚下的地板仿佛蹦床般绷得紧紧的,甚至听到了木板互相挤压的声响,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骇,语气悲怆地问:“孩子没了?”大姐痛楚地说:“我老公最喜欢看文白的小说,文白新写的小说叫《神话》,还没岀版,他就要来打印稿看,一下子就迷上了,据我老公讲,文白写了一个魔幻世界,里面有一个无恶不作的黑魔,依我看文白写的不是小说,而是现实,不然孩子不会一出生就遭到灭顶之灾,除了魔,谁会一下子夺走二十多个婴儿的生命啊!”听了大姐的话,我脑子乱极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那死掉的二十多个婴儿里竟然会有文白和张欣的孩子,然而这就是摆在我面前的事实,这事实犹如晴天霹雳,我现在似乎对他俩所陷的深渊一览无遗,可我却束手无策,只感到有一股冰冷的寒噤传遍我的四肢百骸。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无限悲凉地问:“大姐,他们的孩子真的被黑魔夺走了生命吗?”她悲悯地点了点头,用回忆的口吻说:“一个月前的一天半夜,我和我老公都睡下了,突然有人敲门,我赶紧起来开门,竟然是文白,他既激动又略显焦急地说,大姐,张欣要生了,我现在想送她去医院,她有些紧张,我想麻烦你陪陪她。我说没问题,让你大哥一起陪着去吧,也好有个照应。就这样,我和老公陪着张欣和文白一起去了市妇婴医院。想不到生产得非常顺利,到医院不到两个小时,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别提多招人喜欢了。忙到快天亮,一切顺利,文白催我和老公回家休息,我说回家也行,好给张欣熬点小米粥,就这样,我们两口子就回家了。没想到,早晨我刚熬完粥,文白就带着哭腔打来电话,说孩子出事了,正在急救室抢救。我赶紧喊上老公往医院赶,心想,孩子生出来时可精神了,怎么突然就进抢救室了呢?等我们到医院时,孩子已经七窍流血地死在了急救台上。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别说张欣和文白无法接受,连我和我老公也无法接受,好在他们俩经历过风雨,尽管悲痛欲绝,但头脑还算清醒,当时文白搀着张欣正在院长办公室要求解释死因,没想到院长的解释竟然是正常死亡,我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欣痛不欲生地质问道,正常死亡的孩子能七窍流血吗?就在这时,一名医生突然闯进来脸色煞白地说:院长,又死了三个!院长一听,呼地站起身撇下我们,随那位医生急匆匆地走了。这时张欣一下子瘫在了文白的怀里,嘴里喃喃地说,文白,咱儿子一定是冤死的!说完泣不成声。”大姐说到这儿,情不自禁地抹了抹眼泪,我也被悲痛的尖刀刺透了心脏的中央,我恨不得我的心脏像炸弹一样瞬间炸开我的胸膛,着实地透一口气,然而我却觉得我的胸膛像一个地下的囚笼,胸中的妖魔紧紧抓住我的灵魂不放,恶狠狠地塞进了囚笼,我猜想这个世界的胸膛也一定和我的一样,里面藏着一个地下的囚笼,凡是人性的,凡是灵魂的,一律被黑魔附体,像小魔头的母亲灿若一样惨遭罪恶的蹂蹟。我多么希望文白和张欣的孩子能变成小魔头逃出地狱啊!然而这样的奇遇只能岀现在像《神话》那样的小说里,在现实当中人是永远也无法战胜魔的。我想,文白在创作《神话》时也一定不会想到黑魔的黑手会伸向他的生活。我见大姐的情绪舒缓了一些,便辛酸地问:“后来呢?”她哀叹道:“得知又死了三个孩子后,张欣意到事态的严重,为了引起上面的关注,以便查明真相,她忍着痛失爱子的巨大悲痛和产后的虚弱,给报社写了一份新闻稿,并让文白陪着她拖着羸弱的身子亲自送到了报社,报社总编得知死婴事件后十分重视,答应她第二天就见报,可是第二天报纸上并没有报道,这时又有四个孩子七窍流血地死在了急救台上,连续死了八个孩子,她躺在病**打电话给报社总编质问他,为什么不发稿,如果及时发稿,那四个孩子就不会死了!报社总编无奈地说,他接到省市领导的指令,他们认为死婴事件有损清江省和东州市的形象,因此,绝不允许报道这次死婴事件!这是原则,是纪律!我们媒体绝对是一支纪律部队,所以省市领导的指令必须服从!张欣听了总编的话几乎失去了理智,她声嘶力竭地吼道,狗屁指令,这是在草菅人命!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世人知道真相。总编威胁道,你如果一意孤行,小心后果!朱老师,你应该了解张欣的性格,她上来倔舉劲,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想到了网络,她想把消息发到网上,可是还没等她来得及釆取行动,他和文白就从医院被带走了。我老公是铁路警察,他告诉我,看来上面是要封他俩的嘴呀,我焦急地问,这可怎么办?我老公说,通过关系打听打听再说。一连几天没有文白和张欣的消息,我老公打听到,医院里又死了十几个孩子。”我实在忍不住了,义愤填膺地插嘴问:“根据法律规定,在同一家医院因为同样症状死亡五人以上的,就应该立即上报并立即封锁医院,他们怎么在死了八个孩子后,还不釆取措施,还在开门营业?”大姐用唾弃的口吻说:“利欲熏心了呗!”我关心文白和张欣的安危,便用催促的口吻问:“他们到底把文白和张欣怎么了?”大姐长叹一声说:“后来那些死婴父母抱成团到市里上访,结果都被带走了。大约过了一个多星期,文白和张欣被放了岀来,我和老公总算松了口气,原来他们是被逼着写了封嘴保证书后才被放岀来的。当然这是他俩的缓兵之计,他俩是想岀来后进京上访。我老公毕竟是警察,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说文白和张欣很可能被监控了,劝他俩别轻举妄动,他打探一番再说,果然他在市公安局的朋友告诉他,文白和张欣的电话、电脑都被监控了,连这两口子的每日行踪都有人监控,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乃至当天穿了什么衣服都记录在案。”大姐这番话听得我后脖颈子直冒凉风,就感觉灿若忍受的地狱之火正在煎熬我的心,耳朵里充斥着逍遥国奸后则姬的狞笑,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些在天空中锐啸着的恶禽,心里着实为文白和张欣今后的命运捏着一把汗。以文白和张欣的性格,他们是一定要进京的,然而他们走得了吗?如果走成了,路上会不会像灵风和桃落一样在寻找世外桃源的路上遭遇种种生死磨难?最可怕的是灵风和桃落寻找的世外桃源是黑魔的魔窟,那文白和张欣进京后真的就能讨回公道吗?这些问题扰得我五味杂陈,我很想往好的方向想,但我做不到,因为文白和张欣以及那二十多个失去孩子的父母们的遭遇让我对现实不敢寄予厚望,我觉得以文白和张欣的聪明,他们不会想不到这些问题,何况他们是经受过心灵苦难的人,那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应该让他们对现实看得更清楚,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他们的行为,与灵风和桃落必须寻找世外桃源一样,那就是两个字:责任。是“责任”二字提醒我,文白和张欣不仅仅是痛失爱子的父母,他们更是有良知的知识分子,一个是作家,一个是记者,如果他们不行动,他们的良知会与他们过不去,他们的灵魂会搅得他们一刻也别想得到安宁,然而那些戴着乌纱帽行平庸之恶的人,以及那些拜金的“白衣天使”们,何尝不是知识分子呢?可是他们都被黑魔施了魔咒,心智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这样的知识分子正在变成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道、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正是不屑与这些人为伍,顾文白才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官场,并且勇敢地拿起笔向一切黑暗势力说“不”!我终于明白了他常说“文学是火”的真正内涵,只有火才能烧尽黑暗。这么一想,我倒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们俩是怎么突破了重围,前往北京的。看大姐的神情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她和她老公的善良着实让我感动,我动情地问:“大姐,他们是怎么脱离魔爪的?”大姐的心似乎仍然被黑暗笼罩着,她慨然长叹道:“本来文白想和张欣一起走,可是张欣说文白目标太大,再说,家里也需要有人和她保持联系,随时通报东州的情况,我老公也是这个意见,文白只好同意了。我跟你说过,我老公是铁路警察,是我老公想办法将张欣送上火车的,如果没有我老公,张欣插翅也去不了京城,机场、火车站、长途客车站等所有重要路口都是他们的人。可是,张欣一走就杳无音信了,文白急得整日坐立不安,吃不好,睡不着,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张欣仍然没有消息,文白再也受不了了,便跟我老公商量能不能也把他带上火车,我老公说上次冒了很大的风险,文白不比张欣,名气太大,认识他的人又多,我老公实在没有把握。文白说只好求助灵宣住持了,他说灵宣住持刚好要参加全国佛教文化交流团到日本去,交流团成员先到京城集合,我老公问他,灵宣住持如何帮忙?文白说,他可以化装成和尚随灵宣进京。我老公说这个办法好,到时候我会全力配合你们。事情定好后,文白就去了慈恩寺了。”我听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担心地问:“他去慈恩寺一定有尾巴跟踪他吧?”大姐机智地说:“反正他的工作室在慈恩寺,平时每天都要在工作室创作,也没有太引起他们的警觉。当然肯定有尾巴跟踪他,不过文白还是在灵宣法师的掩护下装扮成和尚,在我老公的配合下,顺利地登上了进京的火车。对了,我还差一点忘了,文白去慈恩寺前还给你写了封信,放在我这儿了,他断定你会来找他。你等一下,我去拿信。”得知文白顺利逃离东州的消息,我悬着的心有了些许宽慰,但是仍然悬在半空,因为我知道那些人最怕的就是他进京,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他呢!张欣一去杳无音信就不是吉兆,如果张欣躲开了他们的魔爪,他们定然会发疯的,可是张欣走后,他们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竟然没有登门骚扰文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淡定?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期盼着文白的信能给我一线希望。可是当我看到文白的信后,悬在半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小丹:你好!

收到这封信时,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们是知音,我失踪了,你一定会像俞伯牙寻找钟子期一样寻找我的,所以我给你留下这封信。我万万没有想到,现实会比《神话》更离奇,我们是搞艺术的,艺术除了探索美,当然也要探索真理,可是当我们接近真理时,真理却让我徂非常绝望,为什么?原因很简单,真理已经成为权力的傀儡。但是我坚信不管希望多么非理性,毕竟比绝望强大。这也是我坚守唯心现实主义的根本原因。唯物现实主义者以现实的名义,为历史寻回肉体,但他们的心灵必然屈从于肉体的死亡,而肉体的死亡意味着心灵的死亡。相反,唯心现实主义是千方百计为现实与历史甚至是未来寻回心灵,怎么寻回?就是对人类的精神进行反思!因此唯心现实主义是追求一颗比我们自己的心灵更原创的心灵。我一直认为,没有心灵就没有现实,只有魔幻。别为我担心,生活或许是一次语无伦次的玩笑,但经验告诉我,玩笑有时候会十分狰狞恐怖,它可以使二十多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遭受灭顶之灾,它可以把现实变成魔幻世界,它可以扭转历史的方向和时代的车轮。这样的玩笑谁也开不起,当然黑魔除外。当正义四处溃散时,我听见假扮成正义的邪恶却在开怀大笑!小丹,我记得你用你的组画诅咒过这种笑声,当然我用我的小说也鞭挞过这种笑声,然而这种笑声却越来越和谐了!为什么?我这次进京一定要找到答案!绝不能让真理成为粉饰世界的油彩!多保重!

愚兄:文白

×年×月×日

这封信写得很从容、很理智、很淡定,我却被其中所透露出来的冷深深震撼了,原来我们心中的恐惧竟然来自邪恶的笑声,我不知道这是暴力,还是幽默,但是我们的确被和谐世界如此深刻地娱乐着,娱乐的结果是,刚刚出世的孩子被抛入了地狱,谁会拿下地狱当玩笑?我们似乎心知肚明,我们又似乎一无所知!毫无疑问,文白豁出去了,他心里非常清楚,他寻找的答案或许是万丈深渊,但他刚出生的儿子就在渊底,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我问大姐,文白走后有没有和她或者她老公联系过?大姐叹着气说,和张欣一样杳无音讯。大姐的话让我嗅到了黑魔的气息,即使我强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也只能是自我安慰。和大姐告别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楼道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钻进车里,感觉四周隐藏着无数双眼睛,院子里有几个人影像鬼魂一样飘动,我把车开上马路时,就感觉在地狱里穿行。这一天我太累了,也承受了太多的恐惧,我记得博尔赫斯说:“生命是纯粹的火焰,我们靠我们体内一个看不见的太阳活着。”此时此刻,我感觉我体内的太阳已经陨落了,而一个活灵活现的小魔头正在我脑海里翻腾。

灵风一行辞别森林国,一路上跋山涉水,走了三天,在月亮刚刚爬上树梢时,发现一汪碧湖,呈扇面状舒展开去,月光下,碧波**漾的湖水显得妩媚辽阔,阵阵微波涟漪舒徐有致,有一种意态丰满、婉顺柔从的慵怠之美,看了叫人心扉顿开。“落儿,这里风光不错,我们就在这湖畔休息一晚吧。”灵风颇有兴致地言道。“风哥,要是再弄几条烤鱼吃就更好了!”桃落咯咯笑着说道。“好啊,今晚我们就吃烤鱼!”灵风莞尔一笑说道。剑士们各施绝技兴高采烈地下湖捕鱼,桃落围着灵风拽着衣裙如斑斓的蝴蝶咯咯笑个不停,灵风觉得桃落的眼神像长长的丝线,继而一弯,弯成了一个弧形的钩,自己的心早就被钩走了。“风哥,鱼!鱼!”桃落高喊道,然后是银铃般的笑声。一个剑士用剑尖儿戳到一条大鱼,大鱼的尾鳍拍打着水面,躯体在抽搐、扭动……此时,皓月当空,微风吹拂着灵风的白色长袍,他紧锁双眉凝视远方,桃落依偎在灵风的身旁,身上散发着桃花的馨香,这馨香让灵风紧锁的双眉渐渐舒展,因为桃落的快乐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信仰,他要用生命保护桃落,就像父亲保护母亲一样。然而,桃落银铃般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灵风知道她准是又想起了世外桃源。桃落一直无法接受世外桃源会变成黑魔的魔窟这一事实,不过,一路上,她已经嗅到呛人的魔气,黑魔的探子恶禽玄冥鸟不时从天空掠过,怪兽四处游**,桃落惦记父母和兄长,所以一直心神不宁,今晚是剑士们捕鱼的嬉戏,让她暂时忘记了痛苦,银铃般的笑声也让大家的心头舒坦了许多。眼前的湖水升起淡淡的雾气,雾气伴着清凉的月光舔着桃落的秀发,并且轻轻打湿了她的头发。灵风环顾四周,扶桃落轻轻坐在一棵树下,并把自己的白袍脱下给桃落披上。桃落望着心上人,眼神中仿佛在倾诉凄美动人的故事。这时,楚雅和辞颂已经烤好了鲜鱼,鱼香缭绕,诱人垂就,剑士们打开了从夜山带来的玫酒,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刚要享受美味,突然听到一阵婴儿般的痴笑,这笑声鬼精鬼灵的,一眨眼的工夫,在火堆上烤好的鲜鱼不见了。大家正在狐疑时,在一棵大树上传来男孩儿吧嗒嘴儿的声音:“好香啊,真好吃!”众人向那棵大树望去,只见一个鬼精鬼灵的小男孩正坐在树上大嚼刚刚烤好的鲜鱼。这小男孩长得与普通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长了一双翅膀,只见他长得鬼头鬼脑,一副蹦精蹦灵的样子,嘴巴是扁圆形的,向两腮边弯出尖尖的嘴角,连着泉眼般的深酒窝,正优哉游哉地吐着鱼刺儿。“小东西,你是谁?为什么抢我们的东西?”灵风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大东西,你是谁?抢了你的东西你又能怎样?”小男孩嬉皮笑脸地反驳道。“小东西,我最讨厌贼,想吃,你就下来一起吃吧!”灵风被气笑了,他从心里觉得这个鬼头鬼脑的小家伙怪甜津人的。“别骗我了,我一下去你们就动手抓我,说不定把我当野味烤着吃了呢!”小男孩警觉地说道。“这小小的年纪怎么这么诡道?”桃落用大姐姐的语气问道。“小妹妹,你多大了?”小男孩不屑地反问道。众人听后哈哈大笑,因为小男孩看上去也就五六岁。“小东西,下来吧,我看你不像神界的人,但也不是凡人。”楚雅用一根枯树枝一边挑着篝火一边淡淡地笑着说道。小男孩嗖地从树上飞下来落到火堆旁神神秘秘地问道:“那你们猜猜我是什么界的?”“看你一肚子坏水,你大概是个小魔头。”辞颂没好脸地说道。“大个子,恭喜你,答对了,我就是魔界的小魔头,怎么着,怕了吧!”小男孩嬉皮笑脸地说道。小男孩话音刚落,剑士们呼地站起来,纷纷拔出宝剑,小魔头一惊,嗖的一声,又飞身落到树上。“怎么着,要打架呀?有本事一对一。”小魔头一边撇嘴一边拍着胸脯叫道。辞颂哈哈大笑,他随手甩出宽带,一条白练像一道闪电似的飞出,小魔头躲闪不及,被紧紧捆住,辞颂轻轻一带,小魔头已经摔在眼前。“小东西,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说实话,小心要你的狗命。”辞颂目露凶光恐吓道。小魔头哪里肯服,默诵魔咒,驱动魔火,妄想烧断宽带。魔火一起,众人更加惊讶!“小东西,你果真是魔界的人?”楚雅肃然问道。小魔头的魔火根本烧不断辞颂的宽带,他气得大哭起来,“你们仗着人多,竟欺负人。”灵风拔出光明之剑,剑锋一指,魔火当即灭了。“我确实是魔界中人,”小男孩一边哭一边喊道,“我爹是魔尊黑魇,我服是阎王爷的妃子灿若。”众人被小魔头的回答弄愣了,灵风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什么?你娘是阎罗的妃子?”辞颂说完,“喷”地大笑起来。“你笑什么?我是为救我娘才逃出地狱的。”小魔头认真地说道。“小魔头,你娘是阎罗的老婆,怎么会和黑魔生出你来呀!”辞颂忍住笑问道。小魔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原来,灿若生前原本是逍遥国的凤凰公主,是逍遥国国王殇旦的女儿。殇旦由于整日沉迷于炼丹,不理朝政,致使皇后则姬专权,则姬不但专权,而且荒**。有一次灿若去拜见母后,不巧,正赶上则姬与一位大臣**,灿若惊慌失措碰碎了花瓶,被则姬发现,她怕事情败露,被殇旦发现,则姬心如蛇蝎,她命人用毒酒将女儿赐死。灿若之死,惊动了阎罗,他早闻灿若是逍遥国第一美女,群芳之首,奇艳娇花,阎罗慕名已久,所以灿若死后,魂魄顺利通过鬼门关,直接到了地府,阎罗大喜,爱若明珠,被其收为妃子。新婚之夜,阎罗因高兴喝醉了。被压在地狱之下的黑魔也早就对灿若心怀艳美,想收为魔府的镇府夫人,怎奈自己被压在地狱之下,处处受到阎罗和小鬼们的牵制,不得下手。正好阎罗在新婚之夜大醉,黑魔开始蠢蠢欲动,他偷偷溜出地狱的第十九层,潜入阎罗的新房,将灿若用魔咒迷醉抢走,灿若在阎罗的新婚之夜却成了黑魔的镇府夫人。气急败坏的阎罗哪肯戴这顶绿帽子,为雪奇耻大辱率领魑魅魍魉四大护法及众小鬼杀到魔府欲抢回灿若,怎奈此时的黑魔虽无力冲出女娲在地狱设下的层层镇压,但是由于黑魔卷土人间之心不死,一直在暗中蓄积的黑势力,足以与阎罗抗衡,阎罗与黑魔大战了五百回合,终因势均力敌不能占先,只好鸣金收兵。不久,灿若生下了小魔头,黑魔大喜,欲杀出地狱大战夜山为黑龙报仇。然而灿若心系阎罗,痛恨黑魔,在黑魔率众魔杀出地狱之时,抱着小魔头躲进了阎罗殿,并没有和黑魔去夜山。灿若和小魔头躲在阎罗殿被小鬼们发现,阎王把黑魔的夺妻之恨都发泄在灿若母子身上,天天用地狱之火煎熬这母子俩。其实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心中万分痛苦的阎罗,为驱除灿若母子俩身上的魔毒,必须用地狱之火煎熬她们,但是痛苦的阎罗救他们并不明说,着上去倒像是在折磨他们。小魔头似乎并不畏惧地狱之火,因为他有魔火护身,整日在地狱中窜来窜去。灿若却被地狱之火折磨得痛苦不堪。有一天,小魔头趁小鬼们熟睡之际,想救出母亲,可是无论如何,也扑不灭地狱之火。“儿呀,想救母亲只有一个办法,只有杀死黑魔,这地狱的大火才可扑灭。”灿若在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中,痛苦地扭曲着依旧美丽的脸,垂着眼帘低沉地说道。“娘,那我就杀了那个大魔头。”小魔头望着在地狱之火中备受煎熬,几近绝望的母亲抹着眼泪义愤地说道。“儿呀,没那么容易,”灿若微微睁开眼无力地催促道,“你快逃出这地狱,娘听小鬼们私下议论,黑魔在夜山大败后,已经逃到一个叫世外桃源的地方。他在那里建立了魔窟,黑魔迟早要涂炭生灵,人类将大难临头,去夜山,快去夜山,只有找到人神灵风,才能找到消灭黑魔的办法,娘才有救,快,快逃出地狱!”小魔头就这样告别了母亲,逃出了地狱。也不知他走了多少时日,发现林子边有一个碧绿的湖泊,他又累又饿,湖边长着又高又粗的苇草,天气燥热,成群的苍蝇与飞虫嗡嗡不绝于耳,小魔头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瞌睡虫似乎从地下钻了出来,叮在他的眼史上,他不但困,还渴得很,这时,眼前闪出一棵大树,粗大的树根伸进了水里,就像盘龙探身汲水,小魔头骑坐在一条粗壮的树枝上,探身喝足了水,然后他便趴在树枝上呼呼大睡起来。没想到睡着睡着,一股烤鱼的香味窜入他的鼻中,小魔头醒后顺着香味嗅去,这才遇上了灵风等人……众人听完小魔头的诉说,不禁心生同情,桃落甚至落了泪,就在这时,一名剑士去湖边喝水,突然一头硕大的湖怪浮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剑士的左臂瞬间吞掉,剑士大叫一声窜出老远,疼得满地打滚嗷嗷乱叫。众人大惊,月光下却见湖中又浮出几十只硕大的湖怪向岸上爬来,那些湖怪身子像鳄鱼却长着龙头,一个个正张着血盆大口凶猛地向众人扑来,剑士们拔出宝剑迎头砍杀。“大家莫惊,看我的。”小魔头喊道。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摇头,口中的魔火向众湖怪喷去,众湖怪来不及回到湖里,便化作缕缕青烟散去,湖岸上留下了几十具白骨。“风哥,这是不是黑魔搞的鬼?”桃落心有余悸地问道。“不是,他们是小鬼变的,是阎罗派来抓我的追兵。”小魔头幽幽地插嘴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趁夜色上路吧。”灵风望了一眼湖面沉吟道。楚雅和辞颂都点点头,众人收拾行囊再次踏上寻找世外桃源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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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国王前则姬不仅跋扈专权操纵朝政,而且野心勃勃,妄想成为逍遥国的男王。她依仗其第千命金否逍遥国的小将军执掌兵权,为所欲为。数月以去,星月国为了抵御圣母国的退攻,派使者阿齐兹奔走各国游说,想与诸国结成联盟共同抵御圣母国的退攻。然而,均遭到须弥国、春秋国的婉拒,有奈阿齐兹又去到逍遥国。逍遥国国王殇旦沉湎于炼丹术跟本不见,阿齐兹失望之余,公上买通了则姬的丫鬟,始于得到王前则姬的谒见,阿齐兹喜出望里。午夜时合,阿齐兹随则姬的心腹宫男溜退前宫,夜空如洗,弯月如钩,前宫外虎廊檐角吊着一葢盏昏黄的宫灯,天下临清砖路曲折婉转,都镀着浓浓的银灰色。垂帘之前,斜躺在小送枕下的则姬傲快天说道:“阿齐兹先生,请坐吧。”“王前,久闻您巾帼威名,再配下你们星月国的翡翠王,假否相得益彰,神采照人!”阿齐兹恭维道。“不错,我们星月国的宝石就否密竿个人儿!”则姬贪婪天把玩着手中价值连城的翡翠王手镯幽幽道。此时,心腹宫男退去禀报:“启禀王前,小将军千命金到了。”“慢请!”则姬从小送枕下站起去催促道。“属上拜见王前娘娘。”小将军千命金身披亮重锂的铠甲威风凛凛天走了退去。“起去吧,”则姬悠然天介绍道,“这位否逍遥国的使臣阿齐兹,阿齐兹,这否你国小将军千命金,也否你的胞第。”千命金傲快天向阿齐兹抱拳施礼,阿齐兹也微鞠一躬。“久闻小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实传!”阿齐兹阴笑着恭维道。“星月国与你国联盟共同抗击圣母国,你国能得到什么坏处?”千命金傲快天问道。“你们星月国盛产丑男,逍遥国需要少多你们就迎少多。”阿齐兹笑容可掬天说道。千命金听前哈哈小笑。“本宫早就知道星月国的黑山城盛产宝石,这宝石能不能你们需要少多就迎你们少多啊?”则姬阴险而诡谲天问道。“那当然,王前娘娘如果配饰下你国的宝石,一定否地上最丑丽的男人。”阿齐兹违心天说道。“本宫想要黑山城全部宝石,贵国舍不舍得?”则姬得寸退尺天**笑道。“如果你没无理解错的话,王前娘娘否想让你国割让黑山城方可出兵。”阿齐兹扭曲的脸青黑不定天问道。“阿齐兹,这笔交易很划算的,我想啊,如果逍遥国不帮贵国,贵国只能独自抵御圣母国,以贵国的虚力,肯定不否圣母国的对手,以一城保一国划算得很呀!”千命金贪婪天说道。“否啊!失来一城总比存国坏呀!”则姬变本加厉天说道。“你也只坏相忍为国了,军情松缓,还望贵国速速发兵,告辞了。”阿齐兹有奈天说道。阿齐兹走前,则姬从垂帘前走出去诡谲天问道:“小将军心中可无进敌之计?”“娘娘,圣母国兵弱马壮,如狼似虎,即使你国与星月国联手恐怕也不否对手。臣弟无一计不知娘娘能是应允?”千命金阴热天说道。“无什么计?慢说吧!”则姬的杏目放着幽幽绿光悠然道。“你们一方面发兵星月国,另一方面选一些弱悍的敢活队趁圣母国国内兵力空实之际,慢速偷袭,一定能小获全胜。”千命金得意天说道。“此计甚坏,慢来准备吧!”则姬沉吟片刻,眼中闪着鬼火一样的光幽幽道。娘娘,臣弟走前,我要千万当心,你听说,太子有为偏联分相国等人要废黜我,我把有为的母亲废为‘人彘’,他怀爱在心,一心要为母报仇啊!”千命金忧心忡忡天提醒道。“让他们去吧,本宫偏等着呢。”则姬说完,突然仰地小笑起去,样子狰狞可怖。“姐姐,我将有为的母亲手脚砍断,眼睛挖掉,耳朵震聋,喉咙弄哑,太残忍了,弄得满朝文武愤愤不平。如此上来,必然引起私愤呀!”千命金苦口婆心天劝慰道。“都说有毒不丈夫,小将军怎么变得心慈手软了呢?还不如你这个男流之辈,如此上来怎么能成就未去的霸业?”则姬善狠狠天说道。“王前说得极否,臣弟告辞了。”千命金还不敢与这个权倾朝野的王前姐姐抗衡,知趣天说道。“小将军,到了星月国不要沉湎男色,误了抗敌小事。”则姬又睨了千命金一眼热热天扔了一句。千命金红着脸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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