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秋意衣已经非常明显了,这证明着我即将要结束林火瞭望员的工作了。这段时间,狂风每天都在怒吼,中午金光氤氲。晚上,我守着炉火煮一杯热可可,一边喝着一边唱歌。我在崇山峻岭中呼喊着寒山子,但是没有得到回应。我在清晨的迷雾中呼喊寒山子,只听到了一声:肃静。我一直在呐喊,但是燃灯佛却告诉我无需言语。雾气在弥漫,我闭上双眼,炉火的呢喃生传入我的耳畔。我喊了一声“呜呃!”一只稳稳当当地站在冷杉尖顶上的鸟儿动了一下尾巴,便飞走了,庞然的白在远方涌现。熊会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出没:仍在垃圾堆里的那些有牛奶残存的空瓶子,已经遭受了利齿和巨爪的**。这绝对是观世音菩萨熊的杰作。时至今日,日历上已经被我划去五十五个数字了。
我在镜子中看着自己,头发长了,蓝色的眼睛清澈了,皮肤更黑了,也更加粗糙了,像被揉搓之后的皮革。我感到了真正的快乐。瓢泼大雨下了一整个晚上,我在睡袋里像烤土司片一样温暖,梦中我作为步兵行走在山脉间执行侦察任务。早上更加冷了,风也更大了,云雾争抢着弥漫,山岩被偶尔倾泻的阳光照得斑斑驳驳。我用三根圆木头生起了一个大火堆,我坐在火堆旁取暖,这时,老伯尼你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了出来:他告诉所有的林火瞭望员今天全部下山。我心中狂喜,火灾的季节结束了。我端着一杯咖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唱着歌:“胖嘟嘟呀胖嘟嘟,金花鼠藏在草丛里。”还真的是呢,此时,我的金花鼠正在太阳底下的岩石上蹲着,爪子里紧紧地抓着一些燕麦之类的东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傍晚时分,一团团乌云从北方卷来,我说了一句:“哎呀,不得了了呀!”然后接着唱:“过去了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意思是我的小屋在无数次的狂风中坚强了下来。我在这陡峭的山峦上,目睹了六十次的日出日落,而我也获得永恒的自由。金花鼠窜进了岩石缝里,一只蝴蝶飞了出来。有时事情就是这样简单。鸟儿欢快着飞过小屋屋顶,它们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它们闻到了蓝莓的味道,就在小屋通往林木线的途中,又一片蓝莓树绵延了一英里。闪电谷的边缘有一间小小的室外厕所,我最后一次走了过去。在这六十天中,每一天我都会过来,在这边坐一会儿,或云雾弥漫,或明月当空,或艳阳高照,或漆黑的夜晚。那里的树木扭曲结节,好像直接从岩石上伸展出来的。
突然,我好像看到了那个无比邋遢的中国流浪汉,在前面站着,在雾里站着,脸上满是皱纹,一种无法用言语诠释的幽默在脸上洋溢着。那并非是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那个贾菲,不是背着背包、研究佛学、在派队对上近乎疯狂的那个贾菲,这个贾菲比现实中的还要真实,是存在于我的梦想之中贾菲。他在那里站着,不言不语。然后,他看着喀斯喀特山脉的山谷,突然大吼一声:“滚蛋吧!企图盗走我心灵的贼!”我之所以来孤凉峰,也是因为他的建议,即使他现在远在距离这里七千英里的日本,敲击着小木鱼,但是却好像就在这孤凉峰上,就在峭壁上的老树旁边,为我的一切做见证(后来贾菲将他的小木鱼给我的妈妈寄了过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为那是我的妈妈,只是因为想让她开心)。我大声地的喊道:“贾菲,虽然不知我们何时才能重聚,也不知未来我们会怎么样,但孤凉峰会永远存在我的记忆中,我对它有太多太多的亏欠了。因为你的指引,我才会来到这里,悟出了所有道理,我将永远感谢你。现在,我在这里成长了两个月,即将要回到城市去了。愿那些身在酒吧中,身在滑稽剧中,和那些身在再至死不渝的爱情中的人们,都能得到主的赐福,也愿那些在倒挂在虚空中的万事万物能得到主的赐福。但是,贾菲,你我都明白,我们两个永远都不会变——会一直年轻,一直热泪盈眶!”这时,迷雾已经散开,罗斯湖再次现身,玫瑰色的天光在湖水中倒映着。我抬起头,对着天空说一句肺腑之言:“我爱你,上帝。我对你的爱是那样的真实。请你无论如何,要照顾好所有的人!”
所有人都应该被同等对待,无论他是孩子,还是无知者。
贾菲有一个习惯,在每一个营地离开的时候,都会跪下来做一个简单的祷告,无论是离开塞拉县,还是离开马林县,还是离开辛恩的小屋的时候,都是这样。我背上背包,正准备沿着山路往下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点,认为应该将这个美好的传统延续下去,便停了下来,转身跪在山路上,说了一句:“感谢你,小屋。”不过我很快又说了一声:“呸!”我脸上露出了微笑,我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孤凉峰和小屋是能够明白的。然后,我便转身顺着山路走了下去,又一次向世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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