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凉的夜风吻过脸颊,那滑落的泪珠儿给肌肤带过一阵寒气。
佩玖抬起头来,春雨新洗过的一双杏眼凝向穆景行:“大哥从小有个安定的家,有父亲,有亲妹妹和两个堂弟,佩玖于大哥只是个半道插入的别人家小孩儿。可是于佩玖而言,不论是父亲,还是大哥,还是樱雪她们,都是再圆佩玖一个家的人……”两汪清泉在眼眶里来回??着转儿,就是倔犟的不肯落下。便是如??,才更显楚楚可怜。
“大哥惊才风逸,高贵清华,自有这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子来般配。佩玖自问,便是没有父亲母亲这层阻碍,也是高攀不起的。大哥在佩玖的心里,如皓月高悬,只可抬头仰望,不可贪心撷摘。佩玖恳求大哥,做个一世照亮我的引路明月,不要毁掉我心中最崇敬的……”
“唔——”不及佩玖先前的那话说完,穆景行猛的一倾身子将她吻住!她低而无力的发出一声轻吟后,旋即便被那强势的吻袭晕,甚至一时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她的手不自觉的垂下,那小奶猫灵活的一蹬腿儿,轻跃到了地上,重又钻回花盆下的阴影里,圆溜溜的一双眼睛瞪着堵在它面前让它无路可逃的两个人儿。
穆景行既像疼佩玖,又似罚她,餍足后撤回身子,双手满是怜惜的捧着佩玖的脸蛋儿,“我不会毁掉你任何东西,只会给你更多的爱。以前是兄长的疼爱,以后还会有夫君的宠爱。我也一样会照亮你,且会亲携你手,共走未来路。”
说到这儿,穆景行握着佩玖的手捂到自己胸口上,让她感受那欢舞有力的心跳,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与坚持:“玖儿,我不是天边的皓月,我是你身边活生生的人。我不需要你的仰望,我只需要你的眼里时时有我。”
佩玖慌乱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圆瞪着眼望着穆景行。若说那夜,她还可以拿他吃醉了酒情绪不受控来安慰自己,然而今夜他清清醒醒,心开目明的又做了一回这种事!
慌乱过后,佩玖垂下了头。她知道这会儿自己的脸颊烫得历害,定已是红的夜色都藏不住。可她这个不自然的小动作,却落入了穆景行的眼里,他不依不饶的捧起她的脸蛋儿,强迫她对他对望,同时咄咄逼人的言道:“你若当真不喜我先前那样对你,??时不该是羞怯,而该是羞愤。”
“我……”佩玖正欲开口辩驳,却又被那贪婪的唇舌迎面堵上!只是这回,无论是嘴上功夫还是眼??,穆景行都不似先前那般客气。
他冷冷耷拢下眼帘儿,半露的黑瞳中闪着寒芒,周身散发的威压将佩玖欺迫包围!与之不相匹配的,是他那强烈而炙热的深吻,带着丝丝挑衅,霸道的吐诉着他的占有欲。
穆景行用眼??让怀里的人儿明白:她是他的,这辈子也只能是他的。
佩玖又推又捶的挣脱了半天,腰身在穆景行那双大手的钳制下扭动不了分毫。她想要喊来香筠,那么近,哪怕她能喊出一嗓子就能将人引来。可每每启唇,不及发出半点儿动静,就被穆景行侵袭的更深!
最终佩玖无力的阖上双眼,彻底认输了。
上回的事后,她辗转两夜睡不好,一直在思索当时的应对是否欠妥当。若是她当时不那么激穆景行,不逃不躲,冷静且真诚的与他沟通,会不会就让他找消了这股子邪念?穆景行喜好狩猎,兴许他就有种原始的本能,猎物越逃,他越有兴致!
故而想通这些后,佩玖便暗暗下定决心,若是再遇那种情形,她定不再一味抗拒,而会冷静冷静再冷静的好言相劝,将大哥在她生命中的意义及她对大哥由心的尊敬皆说与他听!是个男人在听了这些掏心的话后,应该都会放手了,且会因之前的自私而自惭形秽。
然而佩玖今日试过了,穆景行不吃这一套。如今她咬也咬过了,沟通也沟通过了,奈何穆景行软硬不吃,单单只吃定了她!
承着他的肆意,佩玖欲哭无泪。明明心下绝望的要死,可先前掏心挖肺时哭的太历害了,这会儿泪好似流干了。
在穆景行终于满足后,他移开唇,看着怀里的可人儿委屈巴巴的,却又因为无处可逃而无所适从。穆景行的眼??往下落了落,落在被他们堵在花盆架下的那只小奶猫的脸上,他不禁失笑。
难姐难弟。
穆景行蓦地将佩玖抱起,佩玖口中一声“啊——”还没喊完,人已被转了半圈儿送到自己房门前。他将她放下,轻佻的笑着勾了勾她的下巴:“回去睡吧,今晚这些已经够了,够让我睡个好觉了。”
说罢,人便转身。视线划过花盆儿架时,穆景行正巧看见那只小奶猫也得以逃开。原本一副跳脱样子,可贼溜溜的眼珠儿发现他在盯它,立马抖抖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会装嗲卖惨,倒是随了某人。
穆景行伸手一把将小猫儿捞进手掌里,单手捧着它朝佩玖递了递,一脸风清云淡:“在府门外捡的,它的家人被马车冲撞了,只逃了它一个。”
言下之意,自然是想问佩玖可要养?只是这后半句还未问出,佩玖已伸手拽开房门急着进了屋,仿佛怕慢上半刻,便又会像那只猫儿又被逮回似的。
接着便是一声上门闩的动静。
穆景行望一眼那死死关上的门,再垂眸看看手中的小奶猫儿,低喃句:“小可怜儿,你没家了。”说罢,便弯下身子想将它放回地上,任它自生自灭。
这时“啪”一声响,穆景行半俯着身子抬头看,见竟是茜窗敞开了一扇。佩玖探出一双胳膊,荑手纤纤的伸向他:“给我吧。”
穆景行笑笑,将猫儿放进她的手中,抽回时还不忘在那葱白似的柔荑上贪心一把,捏着她的中指尖儿不放。佩玖接过小猫后愤愤的用力一抽,既而将窗扇关上。
银晃晃的月色下,穆景行的背影跨过月拱门,回了自己的玉泽苑。
拐入院子深处,穆景行负手站定,轻道一句:“出来吧。”便立马有一道黑影自墙头上跃下!那人双脚着地时,甚至未发出针落大的声响。
那人一身干练的玄色夜行衣,脸上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的眼,其它皆被黑纱遮着。他单膝点地恭恭敬敬:“大人,您吩咐的事情皆已办妥。”
穆景行微微低头扫一眼来人,声量亦是压的极低:“他可信了?”
那人眼中一亮,闪过一道精光:“大人尽可放心,两波人皆演得甚是逼真,由不得那姓冯的不信!咱们将军府的人上前搭救时,他已是吓的脸红筋暴,三魂丢了七魄。待属下给他讲明其中利害后,他便一个劲儿的跪在地上叩头,说一切皆听咱们的排布。”
听完这些后,穆景行的脸上展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今晚的事,皆是这般让人心中顺畅。
“将人藏好,下去吧。”淡然的丢了这句,人便径直进了屋。
这厢,佩玖改了个自己的旧褥子给那小奶猫当窝儿,放在自己床下。那小东西倒也乖巧,趴在里面一动不动,只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床上躺着的新主子。
有了这玩物作伴儿,佩玖这晚竟莫名睡的安稳。即便是刚刚发生了穆景行那些事,她却也不像前两日那般痛苦难以接受,甚至缩在被窝里不时会害羞的将脸藏进被子里。
说起来,她也是嫁过三回的人了,带着那些早经人事的记忆,竟还是……还是难抑少女萌动之心。
佩玖伸手摸摸嘴唇儿,还有些湿湿的烫烫的,当下一双好看的杏眼便流露出又羞又气的复杂情绪!之后猛地阖了眼,蒙头睡觉。
翌日退朝后,赵追上穆景行,先是行了个礼,之后微躬着身子禀道:“穆大人,皇上请您单独去御书房一述。”
穆景行闻言并未有半点儿诧异,只转头给先行了几步的父亲递了个眼色示意。穆阎先是微微一怔,既而了然的点点头后先行离宫。
到御书房外时,隔着一道墙穆景行便听到书房内梁文帝龙颜大怒!皇上在斥责一个人,穆景行尚未看到那人,便猜到了是谁。
赵掀开帘子恭恭敬敬的请穆景行进去,自己则留守在了门外。进门后,穆景行的视线往地上一扫,果然见景王梁鸿誉正跪在地上,同时一册书朝他飞去。
那书山狠狠砸在梁鸿誉的头上,竟砸得堂堂七尺男儿一屁股朝后坐去!接着便听到圣上那暴怒的声音:“朕才刚说了回京后要召见那冯姓儒生,他就无端失踪了!你说??事与你无关,那为何就这般凑巧,他前脚失踪,你后脚就得了信儿来让朕给你赐婚?!”
梁鸿誉一脸冤屈,他昨夜回宫委实太累,倒头便睡,直至今日天亮才命人出宫去找那个姓冯的,原是想给些银子将人??发了,让姓冯的别与他抢穆家小姐。谁知下人却回禀说姓冯的昨晚彻夜未归,璃王府出动全府下人去找,也没能找到。
得知??消息,梁鸿誉以为是老天助他,蹚上靴子就来御书房等皇兄下朝归来!却不料皇兄进门,他才刚刚提及赐婚之事,就被皇兄一顿臭骂……
穆景行微垂着眼睑候在一旁,见皇上不再吼了,才上前行臣子之礼。面上是毫无波动,眼底却透着半分逞心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