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间厢房外,两个婢女在门口守着。房间内不时传出一声哀鸣,那凄惨的声音,听得两个小婢女都跟着打哆嗦!
府医正在厢房内为姜玉婉敷烫伤膏,药膏冰凉,敷在刚被烫过的脸上,就好似冰火交锋一般让她难以忍受!
府医处理好姜玉婉的伤后,准备去向长公主和驸马爷复命。出屋时,姜明月送他出来,顺道又在门口小声询问了几句姐姐的伤势,生怕府医先前守着病人不敢说太直白,有所保留。
再三确定过姜玉婉的伤不会落下疤痕和其它问题后,姜明月这才稍稍放了些心。接下来府医又叮嘱了一些后续疗养的注意事项。
这时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过来了。这位嬷嬷姜明月认得,就是先前抱着小公子的那位桐嬷嬷。府医对其颇为敬重,浅行一礼后借步说了说姜家大小姐的病情。
桐嬷嬷曾一路陪着长公主外嫁北境,处理密报,也是大梁的功臣之一。如今莫说是在公主府地位颇高,就是回到宫里也是受人尊敬的老嬷嬷。
桐嬷嬷听府医交待完姜大小姐的病情后,也踏实了许多,这才过来给姜明月说话:“姜二小姐,既然姜大小姐并无大碍,依长公主和王妃的意思,这件事就莫要再对外提了。案是姜大小姐先拍的,碗也是姜大小姐先砸的,如今受了伤,说起来总是有些理亏。回府后还请二小姐从中圆上几句,两府都好收场一些。”
闻言,姜明月怔了怔。心道就算长公主想息事宁人,怎么外祖母也默许让她姐姐吃下这个哑巴亏?
再一细思,姜明月便想通了。这事儿的确是姜家理亏,若是父母事后去将军府闹,非但占不回什么便宜,还有可能激怒穆将军,使得两府正式交恶,将孩子们的战争引至大人身上。
如此说来,瞒着父母倒是唯一的可行之计了。不然他们得知真相后,不去将军府讨说法,无颜面对一双受了委屈的女儿。去将军府讨说法,又因自家理亏无颜面对穆将军……
想明白这些,姜明月只得隐忍,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桐嬷嬷放心,烦请您回禀长公主,明月定会与姐姐说清其中利害,回府后我们只会道是自己不留心被烫到了。”
“二小姐是明世理的人,老奴这便回去复命。”说罢,桐嬷嬷满意的笑笑,转身往大堂方向走去。
送走桐嬷嬷与府医后,姜明月也掀开帘子回了厢房,去将长公主和王妃的意思传达给姐姐。
一直守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的那俩婢女,面面相觑。年纪略小的那个小声问另一个:“姐姐,听说这齐王妃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可这回怎能如此忍让?上回还听说有位公子向姜家大小姐提了亲,因着不知品性,王妃就派人私下去查,结果逮到那位公子去逛青楼。王妃当晚便将人绑去了王府,直接将腿给打折了!”
“呵呵,王妃的确是个隔辈儿疼的主儿!可上回欺负姜大小姐的只是个小角色,腿打断便打断了。这回却是镇国将军府的人,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了。”年纪略大的婢女回应道。
小婢女更不解了,凝眉带着一股子不服气:“齐王可是亲王,皇上的亲叔叔,怎么连个将军都不如?”
“你懂什么!你才来公主府几日?”大婢女不屑道:“皇上的亲叔伯、亲兄弟多了去了!大梁的亲王爷郡王爷足有数十个之多,可阎王爷却只有穆家那一个!”
小婢女点点头似乎懂了。穆将军号称沙场阎罗王,据说敌军只闻其名便可溃不成军!边境多国更是曾许下重诺,只要穆将军健在一日,他们便永不犯梁。
可见在皇上的眼里,血统再尊贵,也敌不过可堪重用之才。
正堂内,桐嬷嬷已将府医的话,还有姜家二小姐的保证,都回禀给了崇宁长公主。这会儿宴会正继续进行。
坐在这桌安抚穆家人的驸马爷,得了消息后也第一时间宽慰穆庾氏:“既然姜家愿化干戈为玉帛,也请穆夫人回府后勿再提及此事,以免将军及将军夫人心忧。”
穆庾氏忙向驸马爷欠了欠身子,恭敬应道:“臣妇定当守口如瓶。”
见穆庾氏这边打发好了,附马爷又看向穆樱雪和佩玖,温柔的笑着,试探道:“两位穆小姐可愿如此?”
虽说此事表面看是姜家吃了大亏,但穆家先前也是诸多退让,特别是姜玉婉拍案诘问穆樱雪与佩玖,又朝她们扔碗,确实也是嚣张至极。虽说最后姜玉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附马也真的担心穆家两个姑娘心气难平。
穆樱雪听到姜玉婉没有毁容后,顿时踏实下来。爽快的笑笑,保证道:“驸马爷放心,我回府一定不给父母提及此事!”
父亲那人阴晴不定的,万一她说后父亲骂她在外惹事生非怎么办?反正今日她已占了便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瞒着正好合她心意。
见穆樱雪也搞定了,驸马爷又将目光落在佩玖身上。
先前进大堂时他便留意了几眼这丫头,如今面对面的细端,更是觉得好看。白腻水润的脸蛋儿上妆容精致,似月生霞晕,似茉莉堆雪,还泛着一股子轻灵之气。
这丫头的确称得上容色绝丽,可他看她的眼神,却不似看到一般貌美女子。
“你叫佩玖?”驸马记得先前长公主赐璎珞时,她是这么自称的。
“是。”佩玖从容应道。
“那你可知这名字为何意?”
佩玖迟疑了下,她并不想对外人提起自己生父,于是随便搪塞道:“我娘没什么文化,翻书时正巧翻到了这句,便直接拿来安我头上了。”
驸马目光一滞,嘴角抽了抽,接着又平缓了神色回归到正题:“姜家小姐不欲再追究被伤之事,你可愿化干戈为玉帛?”
又踌躇了片刻,佩玖坦然道:“姜家小家砸碗那是纯心加害,姐姐却只是为了自救而挡回去,虽然最终受伤的是姜家小姐,但那也只是自食恶果。既然她是有心加害的一方,想化干戈至少得道歉并诲过吧?”
“呃……”听闻此言后,驸马爷竟愣住了,想开口却又说不出什么。
这话说的好似条理分明,挺有道理!可是细想之下,让已经受伤躺在床上的姜玉婉再起来给穆家人道歉……
似乎有点儿违背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