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李璨(1 / 1)

山河美人谋 叶娇李策 1710 字 9个月前

成婚前,叶娇亲自把关于裴茉的消息告诉了他。

订婚前,不受宠、被欺凌、只有奶娘悉心照顾。

订婚后,族长找她谈话,皇后和太子妃派教引嬷嬷秦氏守着。

至于谈话的内容——叶娇正色道:“哥哥以后不要在府中谈论朝事、接待访客,也不要说梦话、心慈手软。”

这意思很清楚了。

裴茉不是杀手,但她有探听消息的任务。

她是裴氏女,像皇后和太子妃那样,终身维护裴氏利益。

所以她是冲着自己来的。监视、探查、提防他对裴氏不利,暂时不会伤害母亲和妹妹。

裴茉乖乖躺着,在叶长庚说出这句话后,混乱的呼吸渐渐平顺,充满期待道:“叶将军信任我?”

“当然,”叶长庚继续为她涂抹伤口,心不在焉道,“你是我的妻子,怎么会伤害她们呢?”

裴茉那颗悬着的心没有落回胸口,反而像被谁攥在手中,动弹不得。

他不是信她。

是不怕她。

叶长庚已经涂抹完药水,他收起瓶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躺下道:“睡吧。”

叶长庚很快入睡,裴茉小心翼翼地翻过身,背向他。

他们同床共枕,却也同床异梦。

裴茉在心中祈祷,祈祷裴氏和安国公府千万不要有冲突,千万不要。

他们都该是大唐肱股,一文一武,捍卫河山。

“文官出事,武官也出事?军粮出事,楚王也出事?”

六皇子李璨是在第二日进宫的。太子李璋正在内朝同朝臣议事,他毫不留情打断他们,开口便是质问。

不过这些话像质问,也像震惊。

李璨在婚宴上喝多了酒,只听说北地出了事,并未打听清楚。酒醒后他出城办事,宿在外面。今日回来,便马不停蹄进宫。

他来得有些急,态度也不好。

李璋并未动怒,他示意朝臣离去,又吩咐内侍:“去给六殿下煮一壶他喜欢喝的蒙顶茶,用白瓷茶盏。”

随即跪坐蒲团,邀请李璨:“过来坐。”

像发怒的小兽被顺了顺毛,李璨面色稍缓,他走过去坐下,脸色却是冷的。

“楚王就要去就藩了,二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今日他没有懒散歪斜,身姿笔直地跪坐,姿容神态,隐隐有些像小时候,规规矩矩。

李璋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桌案。

桌上有几本奏折,更多的摞在地上,从地面一直向上,与桌面平齐。

“求情的?”李璨敏锐地猜到了那些奏折的内容。

“是,”李璋道,“一部分是求朝廷不要让楚王就藩,一部分求朝廷嘉奖楚王抗击突厥有功。最上面那些,是昨日早朝后,他们临时写了奏请的。请朝廷撤销对楚王的调查,并且愿意作保,那些事同楚王夫妇无关。”

这是人心,楚王得了人心。

李璨微微摇头。

“这算不了什么。”他含笑道,“朝中太多趋炎附势者,说情而已。据我观察,没有结党。”

没有结党,没有收买人心,便不是要夺位。

李璋微微垂头。天气阴沉,殿内有些暗,烛光闪烁着,却照不进他眼中。

他深邃的眼眸像幽远山林中的湖,没有焦点,波澜不惊却暗流涌动。

“河东道百姓,给他建了长生祠。他们日日跪拜,求楚王平安顺遂、前程远大。”

“愚民而已。”李璨又道,“等大唐同突厥完成和议,再过些年,他们也便忘了。该拜观音拜观音,该拜财神拜财神。”

“这些都是二哥我多心吧?”李璋苦笑抬头,眼神突然凝聚,盯着李璨,“那你觉得,河东道是怎么回事?”

李璨来问是怎么回事,李璋却反问。

怎么回事?不都是你做的吗?

李璨道:“粮草督运胡稼,对二哥忠心耿耿。”

李璋下颌微收,偏头道:“然后呢?我能指使叶长庚的人刺杀尹世才吗?叶娇买粮导致粮价大涨?我会找她的麻烦吗?”

李璋不会找叶娇的麻烦,这是他下意识的选择。

李璨竟觉得有一丝奇异的感动,但他很快理清头绪,道:“是楚王做的。”

李璋冷笑一声。

“赖在京都,说什么等叶长庚婚后便走,却其实是在等河东道的奏折。朝臣求情没有用,那便试试弹劾,试试三司会审?他以为民意在他那里,他便可以为所欲为吗?就藩是父皇的旨意,他是在抗旨!”

“二哥,”李璨出声打断李璋的话,“你也不想让他走。”

所以才有卖粮的事。

“我也不想他走,”李璋神色冷肃,“所以六弟来想想办法,来让我得偿所愿吧。”

内侍呈上蒙顶茶,李璨却没有吃。

窗外几道雷声,大雨倾盆而下。

今年夏天的雨少,秋天却很多。李璨转头看向窗外,似乎在看雨。其实这座殿宇很大,外面又有连廊,他只能听到雨声,像在洗刷着什么的雨声。

“能不能算了?”许久,李璨才道。

李璋没有作声。

“为什么刺杀尹世才,自有刑部讯问。闹起粮荒,调粮便好。我去同九弟谈,谈好了,就让他来跟您道歉,让他到藩地去。”

李璋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端起一盏茶,慢慢地饮。

李璨喉头微动,声音更低了些:“二哥,我这就去楚王府。”

他说着起身,粉色的衣衫让他看起来很轻盈,可他的脚步却是沉重的。

“六弟!”身后忽然有声音唤住了他。

李璨转过身,有些慌乱,却刻意维持潇洒自在的仪态。

“那一年同样下着雨,”李璋含笑道,“你说过,我帮你,你会报答。”

一道闪电打在紫宸殿的台阶下,照亮李璨的脸庞。

青白中透着刻意隐忍的疯狂。

“二哥?”他难以置信道。

“说过的话,”李璋道,“不要反悔。”

李璨转身便走,似乎要奋不顾身逃离这里。可他走到廊下,看着眼前的倾盆大雨,忽然难以前行。

这雨同那一年一模一样。

没有风,雨滴直直向下,似乎要把地面凿穿。

相比李璨的失态,李璋始终端坐原地,悠闲自在地品茶。

他知道李璨会怎么做。

他等来了李璨的答案。

“太子殿下,”他背对李璋,有些不敬道,“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李璋起身为他拿了一柄雨伞,走到廊下,撑在李璨头顶,“这之后,一切一笔勾销。”

李璨没有接下那柄伞。

他径直走进雨中,衣衫刹那间湿透,身后的内侍拿着雨伞靠近,他却走得很快。

仿佛快一点,这些雨滴就追不上他。

那些回忆,也追不上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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