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人或紧张或震惊的心情不同,此时的森鸥外分外平静。
他今天既没有穿着象征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黑大衣,也没有穿着象征医生的白大褂,而是挑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甚至款式有些旧便衣行走,也正是因为他现在的打扮太过像一个游客,几次港口黑手党的人在他不远处的位置搜查也没发现他的存在。
现在的森鸥外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临走前他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让自己不至于走的时候太过邋遢。
虽然挑选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买过除黑手党黑色套装以及白大褂以外的衣服这件事让他有点扫兴,但好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的一些常服还保留着,旧是旧了点,不过问题不大。
唯一面对的问题是走动时伤口被扯动的疼痛感,这让他不免有些抱怨费奥多尔捅人实在是缺少经验,如果动手的人是他,那他一定会选择捅胸口这类的位置,虽然和费奥多尔选择伤害腹部的位置比起来多了几分致死率,但胜在不太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就这样一边抱怨一边胡思乱想着,森鸥外漫步在中华街的街头,一直到走到了他的目的地,一家冷饮店。
因为他之前提出下线计划时大家都不太赞同的眼神,森鸥外很有胜负欲的决定他要在临走之前再吃上一份冰淇淋,以此来确定自己计算的时间不会有问题,甚至还有时间做一点别的事。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已经被费奥多尔涂在刀子上的毒药搞得难受的受不了了,现在很想要吃点凉的东西来醒醒脑。
反正自己已经快要‘死’了,谁会在乎一个临死的人吃了些什么?
军警吗?
自嘲着勾起了嘴角,森鸥外努力控制着自己在高烧作用下不断颤抖的手,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嘴里。
好凉!口中冰凉的触感刺的森鸥外一抖,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奶油的香甜味和草莓的味道,这家店的商品货真价实,冰淇淋中还放了不少新鲜的草莓果肉,吃起来确实味道不错。
他有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甜食了?
森鸥外用思维已经不太清晰的大脑努力回忆着,他记得自己活着的时候还是很喜欢吃甜的。毕竟爱丽丝本质上就是他一部分性格的延伸,后来自己不吃也不过是为了维持首领的威严以及不想让人发现他饮食的偏好而已。
不过四十岁之后就没有再吃过什么像样的食物了,像他原生世界那样恶劣的环境,能吃饱就不错了,那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他本人到了生命后期更是患上了严重的胃病,而会生病除了思虑过多,也有缺衣少食的缘故。
至于来了管理局之后,森鸥外还记得接引自己的前辈在他正式工作的第一天请他吃一顿他爱吃的茶泡包子作为一切的结束和开始。
那天的午饭他只吃了一口就突然控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那个样子可真是狼狈又丢人,不过在哭完之后他还是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了下去,那时候的他已经习惯了不去浪费粮食,而心里唯一想到的事则是家里的孩子们现在还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不过自那以后森鸥外确实感觉自己对甜食失去了兴趣。
真是的,想这些做什么?
森鸥外在店长略带担忧的目光中摇摇晃晃的拿着他的那份冰淇淋一边走一边吃。(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呢?
就这样浑然不知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人此时慌乱成什么样子,森鸥外一路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栋位于郊外的废弃公馆,这里是夏目老师安排他和福泽谕吉成为搭档的地方,是他们二人的因缘之地。
同时也是森鸥外在自己世界里看着福泽谕吉在自己答应替他照顾侦探社的剩余社员之后慢慢断气以及他本人自杀的地方。
还真是有点怀念了,森鸥外站在原地把盒子里最后一口冰淇淋吃完,随后弯腰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一把木椅挪动到了更靠中间一点的位置,那里的上方有一盏欧式吊灯,是个上吊的好位置。
这么想可真是太像太宰了,森鸥外忍不住笑了起来,身体的颤抖牵动了森鸥外在搬动凳子时小心避开的伤口,又让他疼的忍不住咧嘴。
看来果然还是不能嘲笑别人,是会遭报应的。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森鸥外心有余悸,他可不想在遭罪了。
就这样尽力在不扯动伤口的情况下缓缓的挪动着,他终于将木椅挪到了合适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挂绳子了,森鸥外从怀里掏出一截麻绳。本来用手术刀自杀其实更符合他的性格特点,但森鸥外并不想在死后把自己的血弄得哪里都是,外加不久前刚刚和A讨论过上吊的问题,所以很想尝试一下。
在这里,森鸥外再次为自己的实践精神点了个赞,如果有条件的话他回去之后可以跟大家讨论讨论这个话题,没准还能凑够足够的素材写本新书。
费了半天劲,森鸥外终于将绳子系在了吊灯上,拽了拽绳子,觉得它应该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应该不用在挪动了,于是脸上带了点不自觉的微笑。
“祝福泽阁下武运昌隆,孩子们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他嘴里轻轻的念叨着,将脖子伸进了系好的绳圈里。
也就在这时一只三花猫冲进了森鸥外所在的房间,嘴里还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港口黑手党的人在发现首领失踪后几乎翻遍了附近的几条街,恨不得把整个街道拎起来晃一晃,看看里面是否会掉出来一个名叫森鸥外的人。
武装侦探社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顾忌了立场的缘故,除了芥川和樋口以外的其他人都死倔着不肯向侦探社的人求助,但刚刚听了一通社长与森先生二三事的国木田和谷崎都感觉分外憋屈,总觉得好像是自己的不作为逼得另一个家庭即将家破人亡。
梦野久作这下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感情一下子崩了盘,求着福泽谕吉能让自己去找森鸥外。与谢野晶子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一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
“我们必须找到医生。”最后还是江户川乱步打破了僵局,“死屋之鼠的阴谋是逼得两大组织自相残杀,其次是杀死一个组织的首领令他的组织陷入混乱。”
“虽然帽子君确实很厉害,但作为下一任首领他的资历还不够。”这也是中原中也在被推上暂代首领位置时求助于太宰治的原因,他现在想成为首领确实很吃力。
“如果医生真的自杀了,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很可能失控并造成混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现在开始,侦探社的人分成两路,一路去寻找那个病毒异能者,另一路和我一起去寻找港/黑首领。”福泽谕吉皱着眉,浑身上下散发出平日里吓跑猫咪的气息。
既然是社长下达的命令,又是人心所向,侦探社的大家自然是听从命令,快速的分成两组,国木田、桂、织田作以及中岛敦一组去寻找真正普希金的下落,谷崎和安吾留下来随时待命和港口黑手党以及异能特务科资料共通,其他人则一起去寻找森鸥外,其中梦野久作和太宰治要一直在一起。
大家分头开始行动。
“喂!太宰,你有什么思路吗?”见太宰治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保持沉默,乱步忍不住去问。
要知道想要找到一个心存死志的森鸥外绝非一件容易的事,且不说他们的很多东西本就学习于森鸥外,对方对他们分外了解,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就说横滨这么多条街,他们两条腿怎么可能跑的过来?更别说先前港口黑手党已经把这里翻了个遍。
“社长,你和森先生是从哪里第一次见面?”太宰治首先问。
“在源一郎家里。”随后福泽谕吉担心对方不知道又补充了一句,“福地樱痴家里。”
“不会是那里。”与谢野晶子持否定态度,“那个旧宅子现在还是福地先生的居所,如果森医生过去了肯定会被发现。”
“那社长和森先生是从哪里开始成为搭档?”
太宰治的问话让福泽谕吉一阵皱眉,“什么意思?”
“森先生是一个不做无意义事的人,既然要做自杀这样的大事,他不可能找一个无缘无故的地方去寻死,最大的可能是他临离开前会做一些既不会打扰到别人,又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自己内心缺憾的事情。”可能是吃一种他喜欢但一直没机会吃的食物,也可能会去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但他同时又不想被人找到,所以那个位置他们不会知道,但福泽谕吉和夏目漱石就说不准了。
“我知道了。”福泽谕吉抓起自己的佩刀,以一种并不属于病人的速度冲了出去,他的行动吓了其他人一跳,于是大家纷纷效仿,跟在了他的身后。
“太宰?那个地方是哪里?”奔跑的途中与谢野晶子询问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方一定知道。
“是郊外的公馆。”扯着乱步和梦野久作跳进车里,太宰治只留下这句话和一句‘抓稳点’就开始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