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穹中月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而那许阿姐也是个说走就走的人,明明天色都有些暗下来了,可她还是念着想要出门,于是四婶婶便喊上了三个侄女和平儿一道去了外头。
至于邢昭那一头,消息也是送过去的了,就等着他来与之会合便是。
顾老夫人有话要与陈阿姐说,所以顾少虞和杜景宜就带着泰哥儿略坐了坐以后便走了。
秋德院中,顾老夫人心疼的看着陈阿姐藏于乌发下的那几缕白丝,叹息一声就说道。
“若是没有当初非要去你家提亲这一遭,你如今即便是不嫁人也还是能自得其乐的,看看,这都难成什么样了?”
陈阿姐的白发早生,完全是发生在丧夫又丧子的情况下。
如她这般心性坚定的人,若是认准了才是最难更改念头的,因而即便是顾家大郎已经走了八九年了,她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日子。
只不过怕顾老夫人跟着伤心,她才在来之前将头发给染了些色,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所以宽慰着她便说道。
“祖母也知道我惯爱看些闲书的,所以这头发丝啊大概是看书累得吧,无妨,染一染就好了。”
“哎,当初为着你们好,所以我是一个都不愿留。可现在看到你和玉英(许阿姐)都守着不愿嫁,我竟有些后悔了,还不如回来咱们一同过日子呢,也好过在外头漂泊。”
听了顾老夫人这话,陈阿姐是既高兴又感动的。
只不过她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了,所以即便是心中已经澎湃的厉害,可面上还得一片平静。
“如今回来也不晚啊,你瞧少虞媳妇不是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借口吗?启蒙先生,孙媳乐得做此事。”
在其他人面前,陈阿姐会自谦的称孙女,可在顾老夫人和大伯母面前,她还是以孙媳和儿媳的身份自顾自的称谓着,仿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顾家一般。
听她如此说话,顾老夫人也是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就说道。
“真不愿重新找一个了?你如今还年轻着呢。”
“不愿了,见识过天上的穹月,心里头就装不下其他星辰了,我祖父母也劝过两回,但她们都知道我心中所念,也就没有再言其他。”
顾老夫人叹息一声,既为她与孙儿的感情如此坚定而高兴,而又为她此后要一人度日而难过,想来想去的,便问了一句。
“倘若你真的决定不再嫁了,那你可想回来?我老婆子亲自去陈家将你堂堂正正的请回来,你还是这家里头的长房长媳,日后去了也是与大郎一同享顾家香火的。”
听了这话,一向冷静的陈阿姐眼中很快就噙了泪,随后就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略带一些哭腔的说道。
“孙媳愿意,愿意。”
而后总算是情绪找到了发泄口的伏在顾老夫人的膝盖上就无声的哭了起来,眼泪浸湿了顾老夫人的衣裙,可她全然不知,心疼不已的抚摸着那陈阿姐的头发,随后便说道。
“好好,回来,回来祖母疼你,日后啊,便从你婆母新认的妹子房里头过继一个,也好承袭你与大郎的后头事。”
谁知道,陈阿姐听了这话却擦擦眼泪,摇摇头的说道。
“孩子是我一生的痛,孙媳不愿意让旁人分走了我对他的念想,所以祖母的好意孙媳就不领了,无论他们承不承我与大爷的这香火,都是咱们顾家的孩子,孙媳会一视同仁就是。”
见此,顾老夫人也就不再坚持。
秋德院中的灯火摇曳,透着些许的寂寥,但房中却溢出了许多从前有过,但而后却消失了的温情脉脉。
一地相思一地离愁。
秋德院里头的温情乃是祖孙之间的,而栖梧院里头的温情则是一家三口的。
“将军定下要走的日子了吗?”
“差不多了,二月出头我便带着罗原他们先回去了,估摸着十天半月的就能回到随安城,而后就等小八的亲事,结束后,我便安排人将岳父母和大嫂送过来。”
“那将军是要启程去策州了吗?”
“嗯,耽误不得,一来一去的,少说也是三两个月,还是早些出发的好。”
见状,杜景宜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几个月的时间,自家夫君要三地来回的奔波,她自然也是心疼的,可却没法为着自己的这点心疼和舍不得而阻止他,毕竟身份在这里摆着,该是他去做的事,便不能耽误。
“那将军路上定要小心,我已经让丹若赶制了一批衣物就放在熙棠院中,将军记得去取,便是一路奔波也要多注意,知道吗?”
“夫人就是心细,为夫竟然都不知道你还有此准备。”
杜景宜笑笑,随后就递给了他一把钥匙。
“原想着妾身会与将军一道回去的,所以这钥匙就没有留下,如今既然只是你孤身回去,那便带着吧,这是我小库房的门锁钥匙,里头靠南的那些东西,都是给雪娘预备好的,单子就在咱们睡的那床头柜里放着呢,将军交由大嫂安排就是。”
那钥匙有大有小,顾少虞接过去以后便打趣的说道。
“夫人不怕我拿了你库房里头的东西,卷款潜逃?你不是富得流油吗?”
杜景宜见他开起了玩笑,自然也是要回嘴的,笑着便说了一句。
“库房才多大啊,将军就这么确定妾身的所有钱财都放在里头了?不想再睁眼看看其他的地方了?”
想到随安城里头的那些走走停停都是杜家产业的铺面和庄子,顾少虞倒是正了正嗓子便说道。
“为夫倒也不是贪财之人,就是好色了些,看着夫人的容貌就有些挪不开腿了,所以还是守着夫人过日子吧,便是日后我不在朝为官了,想来也是能快活过日子的吧?”
随后还指了指正在玩的泰哥儿,便笑着补充了一句。
“至于这小子嘛,倒是不用夫人管了,反正丢哪儿去也饿不着,夫人便将心思都放在为夫身上就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