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文和李安康两个人站在柳俊和曹晓国面前,不住的抹冷汗。
曾韶峰早已经吓傻了,浑身打摆子。
周兆文是德城县委书记,李安康则是德城县长。
周兆文接到柯启帆电话的时候,正在召开县委常委会议。
这次会议的主题,就是研究如何接待柳省长和曹副省长一行。
其实说接待,也不是那么确切。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柳省长到了哪里。
昨晚,市委办公室来紧急通知,说柳省长和曹副省长将要在丹阳市的几个辖县继续考察工作,没有市里的领导陪同,就是柳省长曹副省长和他们的随员,考察路线不确定。
周兆文一听,顿时冷汗直冒。
柳省长前来丹阳市考察工作,这个周兆文他们是清楚的,市里整出了很大的动静,早在柳俊未曾到达丹阳市之前,市里就已经在为此做准备。
a省的干部,尤其是县市级主要领导干部,就没有不清楚柳俊工作作风的。
若是被柳省长“逮到”什么纰漏,可不是小事。
丹阳市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们都处于紧张状态之中。
但谁也没想到柳省长会来这么一招。
听听,没有市里领导陪同,考察路线不确定!也就是说,柳俊随时都有可能在丹阳市所辖的任何一个县出现,大伙可能还不知道呢!市委办公室这个通知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个时候召开紧急常委会,显然是不合适的,周兆文赶紧电话通知了县长李安康和几名县委常委。
今天一大早,召开常委会议,商议“对策”。
大伙都分析,因为德城县拥有全市最大的药材交易市场,柳省长很可能会微服私访这个地方,应该对药材市场加强“布控”。
应该说,这个分析很有道理,柳俊可不就是到了药材交易市场吗?不过,周兆文一接到柯启帆的电话,还是大吃了一惊。
还真那么“灵”啊,这里正分析着,柳俊已经到了。
然而柯启帆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周兆文吓得几乎晕厥过去。
柳省长竟然在药材市场的派出所!出了什么状况?难道柳省长被派出所的人逮起来了?德城县要出名了,一个小小的县级公安机关的派出所,敢将省长逮起来!当下周兆文来不及细想,立即叫上县长李安康,驱车直赴药材市场派出所,虽然不是派出所将柳省长逮了起来,却也差相仿佛。
“兆文同志,你们对干部队伍的管理,还真是有待提高啊。
工商所的干部,等同于黑社会的大哥了嘛!”曹晓国黑着脸,很不悦地说道。
这个上午,曹晓国可真是被那个曾韶峰憋得厉害,早就想找人出出这口恶气,如今周兆文和李安康到了面前,曹晓国便再也按捺不住。
况且,这种事情,柳俊是不大方便对当众周兆文和李安康提出严厉批评的,省长要讲究个形象问题。
唱黑脸的任务,自然要由他曹晓国来完成。
“是的是的,曹省长,是我们工作失误,对干部管理不到位……请领导狠狠批评!”周兆文一迭声地说道,眼睛的余光不时去瞥柳俊的神情。
周兆文很清楚,别看“开骂”的是曹晓国,柳俊才是“正主”。
此事最终如何处置,要看柳俊的意思。
说起来,周兆文其实也有辩解的理由。
工商局是垂直管理的,工商系统的干部,他这个县委书记似乎不大好插手进去。
当然,这只是官面上的理由,事实上,再垂直管理的部门,也不可能绕过县委书记。
李安康虽然没有被点名批评,也一样的低着头,不住抹一把冷汗。
至于曾韶峰和蔡所,则完全晕了菜。
怎么这个年轻的外地佬,竟然是省长?这也太搞了吧?坑人啊!可是人家省长要坑人,似乎他们也拿着没多少办法,现在只能像羊羔待宰了!“这个干部队伍要好好整顿,尤其是药材市场的管理秩序,更要整顿。
这个什么曾所长,还是工商所的所长,管着药材市场的所有商户,就这种素质,比社会上的混混还不如,怎么能管好整个市场呢?兆文同志,安康同志,德城县的药材市场,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招牌,你们德城县的招牌。
来药材市场经营做生意的,不仅仅只有德城县人,也不仅仅只有丹阳市人,还有全省各地甚至全国各地来的生意人。
这样一个人,代表着党和政府在市场进行工商管理,你们认为是合适的吗?德城县的干部队伍,普遍就是这种素质,这种水平?同志哥,值得好好反思啊!”曹晓国沉着脸说道。
周兆文便狠狠盯了不住筛糠的曾韶峰一眼,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了!全都是这个混蛋,让自己在省长面前出乖露丑。
但当此之时,周兆文也不好说什么。
曾韶峰一手扶着墙壁才能勉力站稳。
他知道自己有靠山,在德城县可以横着走。
但也仅仅只限于在德城县,出了丹阳市,他什么都不是。
如今却糊里糊涂的得罪了省长和副省长,当真是际遇离奇!看来这一关要过去,还真要看运气了,看祖宗是不是积德。
曹晓国足足批评了二十来分钟,才算是略略出了口气。
本待再骂,柳俊摆了摆手,曹晓国便闭上了嘴巴,坐回椅子里去。
“周书记,李县长,晓国同志的批评虽然严厉了一点,也是对你们的一片关心。”
柳俊缓缓说道。
“是是,感谢领导对我们的关心。”
周兆文和李安康一连串的点头,连声答应,又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面对柳俊。
“正主”终于话了,这个事情如何了局,就看柳俊的态度了。
周兆文和李安康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柳俊的雷霆之怒。
“这个事情,派出所的同志,处理的方式没有太大的错误,《野生动物保护法》既然已经颁布,大家就应该遵照执行。
猎获的黑麂,应该放归大自然。
但是,蔡所长的处理,也不是完全没有失误的地方。
孙河是农民,他不懂法,派出所的同志,应该给他进行普法教育,而不是生硬的用罚款来处置。
这个不是防患于未然的根本之道。
今后在普法教育方面,还要加强。
不要让农民兄弟在不知不觉间违反了法律。”
柳俊不徐不疾地说道,语气相对曹晓国要温和多了。
面对基层领导和普通干部,柳俊很少摆什么架子。
上位者的威风,也不是用来“抖”的。
但周兆文和李安康却感到一股极其沉重的威压劈面而来,远非曹晓国可比。
那位蔡所,明知道现在没有他说话的份,但省长既然指名道姓谈到了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有所表示,忙即点头说道:“是的,柳省长,我……我们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加强普法教育的宣传……”“嗯!”柳俊点点头,眼神转向一直在那里筛糠般乱抖的曾韶峰。
“曾韶峰同志,你是党员吗?”柳俊平静的声音,听在曾韶峰耳中却犹如滚滚惊雷,震得他浑身打颤,咽了一口口水,曾韶峰小心地答道:“报告……柳省长,我……我还不是党员,正……正在争取进步!”柳俊就笑了,淡然说道:“你就这样争取进步?幸好你不是党员,不然我党的形象,要被你抹黑了!”周兆文和李安康不禁暗自骇然。
看来柳省长对曾韶峰的不满,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
也就是在当今法制社会,如果是搁在从前的某个朝代,只怕曾韶峰已经人头落地了。
那个时候,不要说一省巡抚,就算七品县令,也能“破家灭门”。
曾韶峰再纨绔,也能听出柳俊话语中的不满之意,禁不住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他在工商所的所作所为,可经不起调查。
看来这一回是铁定完蛋了。
就不知叔叔会怎么收拾他!“好啦,你先回去吧。
你的问题,组织上会处理的。”
柳俊还是那么不徐不疾的说道,朝他挥了挥手。
曾韶峰一刻也不敢停留,忙不迭的朝柳俊深深鞠躬,又向周兆文和李安康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拔腿就跑,出门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种人,简直是给我们政府丢脸!”曹晓国冷冷“哼”了一声。
周兆文忙即说道:“柳省长,曹省长,这个人,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请两位领导放心!”柳俊摆摆手,说道:“兆文同志,这个不是我们放不放心的问题。
晓国同志说得对,干部队伍建设,是至关重要的大事,你们要下大气去抓好这个事情。
吏治不清明,是影响执政党和政府形象的根本原因,也是阻碍经济展的最大障碍。
这个不可以掉以轻心。”
“是的是的,我们一定牢记省长的教导……”周兆文一迭声的应答,顿了一下,又壮起胆子说道:“两位领导,已经中午了,是不是先吃个饭,再继续视察工作?”柳俊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