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咬咬牙,强压着怒火,走到工程部那一排工作台前,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颐指气使地说着什么,他轻咳一声,“麻烦问一下啊,能不能帮收一下邮件,打印一下,我给钱。”
听到这话,男人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一眼,看清了他的样貌之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小家伙,走开走开,打字复印,你到外面找去,我们做工程的……”
我记住这个地方了!陈太忠纵然是心里有事,也无法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悻悻地走出门外,回头看看这家电脑商店――“天南智海”。
卖电脑、做工程的是吧?行,你别犯到我手里,这一刻,他咬牙切齿地发誓,落到哥们儿手里,玩不残你,我陈某人枉称“操蛋”二字。
这附近就是电脑一条街,打字复印店倒是有几家,不过都是上不了网的那种,一气之下他也懒得再去其他电脑公司碰运气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蒙勤勤,“秦科长,你那儿能不能上网啊?我的书面资料到了,电子版的。”
“能收,不过,今天是周末啊,”蒙勤勤有点郁闷,“算了,中午还要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呢,我先去办公室等你吧……”
听到这回答,陈太忠欲哭无泪,我靠,早知道银行能上网的话,这么长时间,我折腾什么劲儿啊?
蒙勤勤把资料打印好,拿回家之后才去参加的婚礼,结果下午就有了答复,蒙书记发话了,“勤勤,后天晚上吧,你让陈太忠来一趟咱家。”
这时候。陈太忠刚接到了秦连成的电话,“太忠,全省十佳青年的评选开始了,想推荐你一下,你得准备一下资料啊。”
又是资料!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挂了电话之后,一时间他觉得有点恍惚,就在去年年初的时候,为了博一个“凤凰市十佳青年”的名头回来,他甚至做了鸡头。
而眼下。他居然有了竞争“天南省十佳青年”的资格,半年多里,发生这种翻天覆地地变化。让人想想都唏嘘啊。
这一刻,一个想法。不可抑制地从他脑子里钻了出来:哥们儿既然……创造了前无古人,嗯,前无古“仙”的修炼进度,那么,能不能再创造一个前无古人的升官速度呢?
好像没意思,人家甘罗十二岁就做了上卿,搁给现在。那也是国级的领导了,哥们儿马上都二十了,怎么也比不过了,而且。我进官场是为了锻炼情商的嘛。
可是,话也不能这么说,以前的体制不严啊,现在体制多严?要是能在四十岁前混到国级,那不也就是前无古人了?
嗯,现在二十岁是副处,正处、副厅、正厅、副部、正部、副国、正国……一共七个台阶。两年红线的话。仔细算算,三十四就可以做到正国的嘛……
两个念头。不停地在陈太忠脑中天人交战着,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想法的诱惑,是的,一直以来,他就是一个好强地人。
算了,还是一切随缘吧,他胡思乱想了好一阵,才最终拿定了主意,该努力的时候努力,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还是要以锻炼情商为主。
仙家,总还是要把握住“自然之道”才好,过于强求,总不是很好地。
不过,该准备的资料,还是要准备地,陈太忠正打算回锦园去写,猛然间想起,自己这次来,还没来得及找找雷蕾呢,在素波呆了五天了,都没联系一下,做为情人似乎有点绝情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他的大部分事迹,又是记者出身,估计对写那种“十佳青年”的稿子比较擅长,专业的事儿,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如此一来,他倒也能省不少心。
想到这儿,陈太忠给雷蕾打个电话,约她出来坐坐,没成想雷蕾正在去一个工地的路上,“今天有采访任务,我正往通张高速路上赶呢,等采访完了,我联系你吧。”
通张高速,是天南省地重点工程项目,从通德到张州,基本上贯穿了整个天南省的南北,不过眼下已经开工的,只是素波到凤凰段。
“算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有事找你呢,”陈太忠知道,雷蕾出来采访,还不具备配车的资格,“你去什么地方采访?我接你去好了……方便不方便?”
“方便啊,怎么不方便?就是一个普通素材,”雷蕾轻笑一声,“呵呵,回去地时候省得我跟别人拼车了,你知道马牙镇不知道?我们去那个工程段指挥部西边三里左右的永通建业。”
马牙镇挨着西城区,不过距离也不算近,陈太忠顺着地图,花了四十分钟才找到了那里,又花了十分钟打听,才到了指挥部。
马牙镇虽然叫做镇,但是城市化的程度非常高,热闹非凡,远超一般意义上所指的“镇”,比大多数的县城还要繁华一些。
指挥部离在建的高速路不是很远,但也不算偏僻,紧挨着马牙镇的交通管理所,缓缓驶过指挥部,陈太忠远远地就看到“永通建业”四个大字,那里人山人海地,果真热闹。
呃,不对……人山人海?望着远处数不清地、攒动的人头,他只觉得一股说不出地感觉笼罩上了心头,一个普通采访能这么大的动静吗?
一时间,陈太忠只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一踩油门,林肯车箭一般地加速开了过去。
人群渐近,他看到了,在人群之外停着三四辆警车,凌乱地停着,他的林肯车不得不左绕右绕见缝插针地前行。
等到前方被人堵死,实在没办法开车的时候,他一个急停。将车锁在路边,一路小跑冲进了人群,情急之下,他甚至不惜使出了“穿墙术”,雷蕾,你没事吧?
穿过人群的包围圈之后,前面就是好大的一片空地,现场的气氛紧张而压抑,空地里面也有几辆车,却是运管和征稽的车。喷了标识,车内却是没人。,
最醒目地,就是地上东一摊西一摊的鲜血。血倒不是很多,只是淋漓得随处可见。在空荡荡的场地中,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了。
同围观群众紧张对峙着的,是手拿木棍和铁棒、身着迷彩服的施工方。
陈太忠见状,一时心神有些不定,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势态,以及满场的杀气,瞒不过以气入道的他。
从人群之中钻出。他理也不理地向前走去,对面有两个穿了迷彩服的,手持铁棒就拦住了他的去路,“站住!”
是外地口音――是民工?还是外地地工人?
“滚开。”陈太忠看都不看这两人一眼,径直向前走去,这两人倒也不含糊,对视一眼,抡起铁棒就向他的头上恶狠狠地砸了过来。
伴随着铁棒而来的,是浓浓地杀意和破空时发出的“飕飕”风声。
是出大事了!普通地采访,绝对绝对变不成这种场面。
陈太忠迅速地做出了判断。不过他还是自顾自地走着。双臂一抬,硬生生地挡开那两条拇指粗的螺纹钢。身子一动,飞起两脚,踹飞了那两个家伙。
“雷蕾!”他茫然四顾,大声地呼喊着,“雷蕾,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天眼都不能一一地辨别了,情急之下,他只能这么大声喊了,这家伙没有出事吧?
场子中间,聚了四五个人,头上都戴着安全帽,一看就知道是施工方,听到这么大的声音,讶然地扭头向他望来,有人冲他指指点点地说了两句什么。
只是,心情彭湃之下,他已经顾不得去听对方在说什么了,他只知道,那些人说的话里,没有“雷蕾”两个字。
紧接着,七八个人冲着他狂奔而来,有的是手里持了家伙地,也有是赤手空拳的,不过,陈太忠直若没看到这帮人一般,笔直地朝前走着,偶尔手脚一动,必定有人腾空飞出。
就像一辆人型推土机一般,他横冲直撞地走到了场地中间的一堆大的碎石旁,走了上去,再次大声呼喊着,“雷蕾,你在哪儿?你在哪
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深刻地感受到雷蕾对自己地重要性,事实上,在他经历过的女人中,雷蕾远远排不上号,倒着数倒还有夺头筹的可能。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想到她可能遭遇到一点什么,也由不得他方寸大乱,雷蕾可以离开他,可以找别的男人――只要她能明明白白地打招呼就成,不过,猛然间遇到意外无法联络到她,却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这一刻,他的耳边,甚至响起了刚才雷蕾欣喜地声音――“方便啊,怎么不方便?一个普通地素材。”
哥们儿不想让你跟人拼车!我只想让你坐我的林肯,那辆车头有点擦伤地林肯啊!你个臭女人,躲到哪儿去了?
打手机……无人接听!
“雷蕾你个混蛋,给我滚出来!”手机,依旧在耳朵上贴着,他没命地四下打量着,嘴里也没命地在喊着,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鼻子头有点发酸――这一世,他真的入世太深了。
又有两个人冲了上来,嘴里似乎在嚷嚷着什么,却被他毫不犹豫地两脚踹开了,其中一个,直接大头冲下地栽倒在石子儿堆上,弄得满脸的鲜血。
“我草你个妈的,”陈太忠半天不见人回答,登时就发怒了,手一指那一群人中最像当官的家伙发话了,“刚才的记者呢?给我把人找出来,要不然我灭你全家!”
被指着的这位登时就是一愣,好半天才皱皱眉头看看他,“你说的是……什么记者?电视台的还是日报的?”
来的……还不止是日报的?陈太忠再度四下打量一下,远远地看见两百多米远处的一个院子里,停了十来辆带了车,有带警灯的也有不带的,来不及说话,冲下石堆,冲着那里就奔了过去。
一边跑,他还一边喊着,天眼同时打开,才发现那个院子里,满满当当地也全是人,越接近院子,他就越能感受到,那里的杀气也强大得很。
就在他跑到离院子三十来米的时候,猛然间,一个娇小的人影从院子里蹿了出来,“太忠,太忠……我在这儿呢,快点救我……”
雷蕾满身是灰尘,灰头土脸的,娃娃脸上充满了惊恐,后面还紧追着两个穿了迷彩服的家伙,不过见到他,她还是泛起了一丝甜甜的微笑,“你来了?”
“你个混蛋,”陈太忠笑着骂了她一声,眼见背后有人冲出来拉她,身形再次加速,毫不犹豫地就冲了上去,两脚踹翻了那俩人。
“你的眼睛好像红了?”雷蕾看着他,脏兮兮的脸上笑靥如花,根本不管身后的那俩家伙,对她来说,陈太忠到了,就不用担心安全了。
“胡说,你的眼睛才红呢。”
陈太忠的担心一去,脸就沉了下来,手一指她,“我说你有没有搞错啊?这也叫普通采访?我靠,亏得我来了……能不能让人少操点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