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去到半山腰，见到了那位接电话的李道长。
他四十来岁，身材削瘦但双眼炯炯有神。
李道长把钟雪燃的手机递给沈骸，说：“此物便委托给先生交还给钟姑娘了。”
“道长，请问，这部手机具体是在哪个位置找到的？”夏南问。
李道长闻言，引路向前，自下山的路口往下走了二十来米，指向道旁：“就在此处。”
夏南闻言，立刻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来，沈骸和他的动作一般无二，只有严潇给李道长点了点头：
“谢谢。”
“那贫道便告辞了。”李道长转身回了小重阳观。
夏南作为法医，对现场遗留痕迹的检查相当有一套。
他看着地上的脚印，目光逐渐向下看去。
倒是沈骸没看出个什么名堂，见状瞥了一眼夏南：“你找到了？”
夏南点点头：“今日有雨，山路泥泞，脚印容易残留也容易混乱。但钟小姐很聪明……”
他指向道旁掉落着手机的位置，这个位置已经快脱离道路，掉进草丛了。
“钟小姐有意识地走了边缘位置，这个位置脚印稀少，不容易被往来的香客覆盖。”
“那女人的小聪明的确不错，你还看出些什么？”沈骸问。
“钟小姐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脚印还算从容，就算的确遇到了突发事件，应该也已经应付下来了。”夏南站起身来说道。
“只是……”他眉头微皱。
沈骸也起身看向山下，接过了他的话：“只是如果是鬼，脱离了【瞳界】限制的鬼，可不存在通关条件这种东西，她只能拖时间，而一旦触犯到鬼的禁忌，那女人必死无疑。”
“我们，能不能看见她和鬼？”严潇也出声问道。
“不清楚，这里香客不少，脚印的新鲜程度也很接近，钟小姐遭遇异常之时，身边应该有路人经过才对，但钟小姐和鬼都没有被看见，只有脚印留了下来，简直就像……”夏南声音很低，并没有把话说完。
但严潇和沈骸两人都懂了他的意思。
这简直就像一场针对钟雪燃个人的【怪谈游戏】，虽然在同一片空间，但并不在现实世界。
沈骸目光闪烁，他想到了秦满江之前说到的那些事。
“你们说……会不会现在针对钟雪燃的这起诡异事件，是人造的【瞳界】怪谈？”
两人看向沈骸，目光微亮。
“秦满江拥有【瞳界手机】这种东西，但【瞳界手机】不是他的永久道具，会不会其他人也有？并且开发利用程度比秦满江更高，已经可以自己收录创造新的怪谈，把人弄死在里面之类的……”
此言一出，尤其是夏南，几乎立刻明白了这个逻辑。
因为他进入【瞳界】的方式就是秦满江的【瞳界手机】造成的。
同样的人还有一个乔自如乔小姐，严格意义上来说，【瞳界手机】的确能自己收录怪谈，做到和【瞳界】类似的事，但……【瞳界手机】的主人可以用自己已经收录的怪谈攻击其他人吗？
这倒是没人知道。
但如果属实，那眼下的情况就清楚了，钟雪燃的确还在这座山的某处，但却已经被拉入了某个怪谈游戏中，无法被现实世界观察到。
这样一想，【瞳界】倒是跟乔家村时出现的那个老道说法差不多了，它以现实世界为基底，自成一处洞天，反而能保护现实世界中的普通人。
“我认为沈先生说得很有道理，秦先生的【瞳界手机】遇到怪谈时，是无法控制，自己进行收录的，如果是已经被收录进去的怪谈，也许真的可以用于攻击他人。”
夏南说道。
这时，严潇忽然看向了四周。
“怎么了？”沈骸知道严潇不会无的放矢。
严潇微微摇头，低声道：“既然类似，那释放怪谈的人，应该还在附近。”
“我们无法进入怪谈游戏中帮助钟小姐，但可以解决释放怪谈那个人。”
严潇的语气很微妙，一向不喜欢见到有人死亡的他，言语间竟有一些平静却明显的杀气。
沈骸眼睛一亮：“我喜欢你的想法。”
“我们把他找出来吧，找出那个藏在这座山附近的……老鼠。”
……
“你是在什么地方听到的许一这个名字？”
深渊的车穿梭在雨中城市的公路上，秦满江在一旁看着他，心情极为复杂。
深渊摇摇头：“不记得。”
“再仔细想想？这很重要……”
秦满江忍不住继续问道。
深渊似乎有些发懵，他一直注视着前方，也不曾转头看上秦满江一眼，半晌没有回话。
直到秦满江还想追问时，他忽然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的声音虽然一如之前的平静与淡然，但秦满江也是像他这样过来的，完全能感受到深渊语气中的细微变化。
他在疑惑，在试探，也在……担心。
深渊似乎在担心，对“许一”那个名字而言，自己的存在，是不是让大家很失望。
秦满江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这的确不关他的事，就算身边这个人，真的是用许一已经死去的身躯创造出来的也一样。
真正亵渎了许一尸身的人不是深渊，而是那个博士。
那个易博士。
更让秦满江感到棘手的是，严潇明里暗里也提到过，他认识一个非常了解【瞳界】的博士，只要付出足够的酬劳，可以从那位博士处得到很多帮助。
在这之前，秦满江一直以为严潇说过的“会让伏城瞳界所有人都活下来”这句话，是指他会用自己的永久道具，那把能力极为可怕的手术刀做些什么。
但眼下看起来，严潇更像是和那位易博士达成了某种交易。
严潇虽然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也是一个很单纯的人。
如果让所有人都活下来这种话真的是易博士给严潇的保证，秦满江不得不怀疑……
那个易博士口中的“活着”，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毕竟，身边的深渊，身体就是曾经的许一。
这样……也算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