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三百六十亿打造的中国超级工程--虹桥交通枢纽工程,将成为世界上最复杂的交通枢纽。三个天安门广场的面积里,集中着高速铁路、磁悬浮 <>列车、城际铁路、高速公路客运、城市轨道交通、公共交通 <>及民用航空。整个工程像是一个发光的巨大怪兽雄踞在上海的西部,在未来,人们将从它体腔内部的各种肠道,迅速被运往上海的各个地方。
它像一个破土而出的怪物一样,轰隆隆地掀动着周围的地皮,无数的地价在股市的电子屏幕上发疯一样地跳动着,仿佛无数人心悸的心电图。
而这只是冰山一角,九千亿的政府投资被当做抵御金融风暴的强心针。报纸上用耸动的比喻描写着这样的举措:“九千亿的投资换成硬币的话,足够在上海城区下一场持续一百二十八天连续不断的硬币雨。”这样的描写曾经出现在美国报纸上,当时用来描写比尔·盖茨的财富。
所以,当我和南湘再次回到上海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觉得它有任何的不同。也许是因为我们仅仅离去了十几天的时间。我所看到的上海,依然像一只遮天蔽日的黑色章鱼,它趴在这块海边的领土上,覆盖着所有盲目的人,它湿漉漉的黑色触角,触及着这个城市每一个细小的角落。
无法停止的蠕动,像是这个城市与生俱来的天赋。
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南湘、顾里、唐宛如,我们四个依然亲热地窝在客厅里,唯一改变的是现在的这个客厅是静安区的高级别墅,而不是当初学校小小的寝室。当初从宜家拖出来的白色休闲小沙发,被顾里轻描淡写地留在了当初的学校寝室里,
--“与其把那一笔不菲的搬家费用给那些工人,我不如送唐宛如一件好一点的内衣。”
--“大一的时候我确实觉得IKEA非常地时尚,但是这就和你小学的时候穿着李宁运动鞋依然耀武扬威地走在大街上是一个道理--你现在还敢么?”
--“这就和我结婚的时候戴着一个周大福的钻戒是一样的道理。十年前如果一个男人送我周大福,我笑脸如花地感谢他。但当我结婚的时候对方跪在我面前掏出一个周大福给我的话……那他就跪着吧,forever!”
顾里依然一边喝着卢旺达的烘焙咖啡,一边翻着手上的《当月时经》。她拿着手里的红色水笔,不停地把杂志上她感兴趣的段落“刷刷刷”地圈出来,表情就像我记忆里的小学班主任在批改作业。她喝了两口之后愁眉苦脸地把咖啡往茶几上一放,“南湘,这比你当初痛经的时候喝的中药都难喝!卢旺达?那地方的人是不是味觉有问题啊!他们的味蕾上不会一直分泌蜂王浆吧?这玩意儿苦得能把自认命苦的小白菜给活活气死。”
她鄙视地看着旁边放着的那袋卢旺达烘焙咖啡,那是她从南京西路上刚刚进驻的英国最大的零售公司玛莎百货里买回来的。顾里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在看贴着面膜做瑜伽的唐宛如一样,充满了一种巨大的悲悯和祥和(……),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当初她自己眉飞色舞地从那栋绿色的新地标里买回这包玩意儿时得意洋洋的表情。她抬起头,摆了摆手,说:“Lucy,把它丢了吧。”等了半天没人答话,她抬起头,冲唐宛如抬了抬眉毛,“Lucy,叫你呢!”
南湘一边把自己的头发梳起来规矩地盘在脑后,一边疑惑地问顾里:“唐宛如不是一直称呼自己叫‘Ruby’么,什么时候改得跟你家菲佣一个名字了?还有顾里姐姐,喝个咖啡而已,您就放过卢旺达的人民吧,他们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