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空中俯览整个非洲大陆,那么就会发现一张苦难深重的扭曲面孔,而中非利亚民主共和国则是这张脸中央一条深深的疤痕。
尼罗河水日夜冲刷着这个被血腥和战乱笼罩的国度,秃鹫和老鹰在半空中盘旋,他们被腐尸滋养得十分强壮,就像是黑色的勾魂使者。
自从四十二年前从英国殖民者手中独立以来,这个国家已经像其他所有非洲国家一样,更换了无数次统治者。每一次都是采用政变的方式,在黑洞洞的枪口逼迫下,新上台的总统总能够得到百分之一百的投票,成为合法的民选总统。
奥托·尤比亚是这个国家最新的统治者,这是一个矮壮残暴的魔王。在七年前他还只是军队中一个小小的中尉,但是在那一年夏天,他和十七名手下一起喝过了掺了血水的好酒,之后脱光了膀子游过总统府所在的大湖……是的,前一任总统,同样残暴的卡托拉将军害怕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所以将自己的宅第安置在一片大湖中心的小岛上,但是这反而给了奥托以机会。
总之,中尉率领着手下干掉了守卫总统府的全部卫兵。等卡托拉将军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一把寒光闪闪的猎刀架住脖子,迫于无奈之下他只好假意将所有政府高级官员召集到总统府来召开会议,随后就被人砍掉了脑袋。
等官员们乘坐小船集合起来之后,他们看到的是总统先生的头颅,不,如今那已经是一个连名字都不需要的骷髅而,而总统的宝座上坐着的正是过去的中尉奥托·尤比亚。
尽管官员们在第一时间承认了这一事实并对奥托·尤比亚大加谄媚,但是这个像枚地雷一样阴沉的黑人还是干掉了他们。
第二天早上人们听到了暴君被铲除的消息,纷纷在大街上跳起了民族舞蹈,与其说是对奥托的敬佩帮助他夺取了整个国家的政权,倒不如说是人们对卡托拉的憎恨帮助了他。
总而言之,现在整个国家已经属于奥托的了。
但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在中非利亚民主共和国内占据主体地位的两大民族胡西族和图图族之间,存在着连绵已久的生死仇恨,英国殖民时期,胡西人因为和英国佬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而占据了国家的主体地位。等推翻殖民统治之后,第一任总统则是图图人,此后两个民族就像是翻骨牌一样互相担任国家领导,每一次政权更迭都要用铁和血来实现。
种族屠杀、万人坑、少年兵……全世界所有血腥残暴的东西似乎都聚集在这里了。
奥托是胡西族人,而刚刚被砍下脑袋的卡托拉则是图图族,后者远在南部偏远山区的族人立刻掀起了反政府暴动,而奥托也毫不手软地实施了残酷的镇压。一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明白藏在这具矮壮身躯中的究竟是怎样邪恶的灵魂,但是他们悔之晚矣,只能悲哀地被送上了血腥屠场。
讽刺的是,在这个人均收入不足五百美元,基础设施近乎于零,婴儿死亡率居高不下,被联合国评定为全球最贫困的二十个国家之一的中非利亚,交战的政府军和游击队却使用着几乎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
这些武器通过美国、欧洲、俄国、唐国的设计师,花费了数千万乃至上亿资金精心研究出来,准备预备想像中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一直躺在军火库中没有动静,一直到远赴重洋来到了非洲,这才有了用武之地。
用来支付这些代价不菲的武器的,是钻石、黄金和石油。
无论政府军还是游击队都是如此。
尽管有人称在这些钻石和石油中都包含着亡灵的鲜血,但很显然,使用他们的人并不会这样认为。
五年之前,从政府军控制的北部地区流出的石油,被源源不断地送到唐国,换取那些东方人制造的武器;但是后来奥托发现欧洲人的货比东方人要便宜许多,于是就此改变了石油管道输送的方向。但是在他正式和唐国人决裂之后却发现,虽然那些金发碧眼的混蛋提供的产品确实比较便宜,但之后的维护和修理费用却高得吓人,弹药也比原先的货色要昂贵许多。
奥托意识到自己受骗上当,但是他却毫无办法,因为已经花了数千万美元买来的军火,如果不再花费同等价格购买弹药的话,就等于一堆废铁了。
这时候,反政府武装自由战士阵线正在高歌猛进。
眼看,奥托的独裁王国就要轰然崩溃,最危险的时候反政府武装已经逼近到距离首都郊外五十公里的地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所搭乘的唐国造坦克装甲车,上面还有尚未来得及刮去的红五星图案。
但是那是反政府武装所能达到最好的成绩,这之后他们一败涂地,就像被施展了什么巫术一样,四支联合游击队全都遭到了惨败,其中两支差不多完全毁灭,自由战士阵线不得不退缩到南部一小块蚕豆大的领地内苟延残喘。是的,是巫术!
首领们派出了图图族最强的祭司前去破解敌人的巫术,但是他们却全都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干尸。这下子游击队不得不沮丧地承认失败,他们向唐国方面来人宣称,虽然自己非常愿意遵守和唐国的约定,将钻石和石油按照合同供应,但是依照目前的表现来看,自己很可能撑不过半年了。
凌天,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的。
×××××科特迪瓦边境城市亚苏罗。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边境贸易小镇,因为科特迪瓦政局相对稳定,市场体系比较完善,而且拥有出海港口,所以在中非利亚发了战争财的游击队、盗贼团还有佣兵们,都将他们用各种手段搞来的钻石黄金等等带到此处来交易。
黄沙、妓女、面色阴沉的客商、手握步枪的佣兵,组成了这座小镇不变的单调风景线。
正午时分,一支庞大的商队缓缓驶过小镇。
这是一支大约拥有五十辆军用卡车的大型货运组织,在军绿色的帐篷上方涂着一个雪白的圆块,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十字,经历了大漠的风沙洗礼之后,整个车队都显得有些肮脏不堪。
待在酒馆里懒洋洋的雇佣兵们全都跑到了街头,他们很多人脚上连鞋子都没有,但是背后的武器却还是保养得非常整齐。这些家伙惊奇地发现,这支庞大车队的驾驶室里坐着的基本上都是黄种人。
车队在小镇边缘停了下来,从领头的车上走下来一个紫青双眼的娃娃脸年轻人,一边咳嗽着一边整齐队伍,他的手下大概有二三十人,都是十分强壮的保镖,每一个手中都握着最新式的唐国军用步枪,看得人眼馋。
这些人走进了本地最大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