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和二失去兄弟,极是悲痛,这么多年相互扶持,生死与共,早就与亲兄弟没什么区别,可不管再怎么伤痛,他们都非常关心谢珏的状态,特别是在方楚宁不在时。这么多年来只要方楚宁在谢珏身边,影卫的压力说实话没有那么大,他们大多时候都能混水摸鱼,反正守卫主子的事,方楚宁比他们这群影卫更要上心,且战斗力极强,他们都没必要和方楚宁抢主子身边第一护卫的职责。
他们更多时是为了谢珏去探听情报,刺杀等等,可没了方楚宁,影一亲眼目睹谢珏大开杀戒,心想着这几日定要小心谨慎,避免主子情绪失控,没想到谢珏真的太安静了,安静到影一都有些担心,可谢珏膳食如常,作息无改,看起来就如方楚宁仍在身边似的。
影二担心地问,“主子真的没事吗?他看起来也太正常了。”
他们都知道方楚宁与谢珏的羁绊多么深,谢珏正常得不对劲。
影一沉默着,只是担心地看向谢珏,看他一个人坐在窗台下自己下棋,那是谢珏最习惯的消遣,当年在王府时他就喜欢这样自己对弈。
王宫内一片安静,牡丹城内却打起来,这是王室与祭司之间多年明争暗斗最终转成厮杀,韩子期略胜一筹。祭司院所有的祭司都在这一场动乱中被谢珏杀了,不管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复仇,谢珏没放过祭司院的人。大祭司早早就送出去的中坚力量,在城中的确也制造了骚乱,煽动百姓,可韩子期毕竟是桑南世子,在牡丹城内威望极高,这群人不是大祭司,很难服众,在韩子期出宫后就算他已汇聚一部分百姓力量,仍是抵不过韩子期带领的城防军,城防军在王宫围困后,群龙无首,选择听命于祭司,在韩子期出宫后,他们立场开始动摇,不管祭司怎么说韩子期已归降北宁,德不配位,韩子期依然是桑南名正言顺的世子,在桑南王去世后继任的王。
事发后前几日,韩子期虽与百姓解释过,可百姓被煽动在气头上,韩子期又受制于人,没有人听韩子期的解释,甚至觉得韩子期为了活命,卑躬屈膝不顾杀父之仇,如今韩子期出宫来,把宫内发生的事情再复述一遍,这一切都是祭司的阴谋,为了破坏两族盟约。百姓们将信将疑,韩子期已无耐心,利用手中的城防军强迫百姓退离王宫。
王室许多年幼的孩子都在宫中,韩子期不能不顾他们的性命,若继续围宫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只想尽快地解决牡丹城内的风波,谢珏推他出来做恶人,他就要如谢珏所愿的举起屠刀表忠诚,韩子期很清楚地知道和谈已成一张废纸,边境已经打起来,或许消息还没传来,可情况必然不乐观,他要尽快解决骚乱在,拖一日就是多一日的伤亡。
牡丹城又乱了数日,知道王宫内院即将弹尽粮绝时,韩子期总算驱散王宫前所有的百姓,且暴力杀了煽动百姓的领头人,明确告知百姓桑南即将归降北宁。
百姓或哀嚎,或痛哭,或麻木,韩子期已然顾不上,百姓散去后整个牡丹城都空荡荡的,原本商贸云集的牡丹城没有昔日的繁荣,韩子期也悲从中来,他在水兰城接到谢珏时曾一心一意地想要为桑南的百姓争取到最好的待遇,哪怕是归降,桑南百姓仍能住在故土,安居乐业,只是换一个主子,日子会越过越好,没想到搞砸了。
韩子期出宫后也有两日不曾合眼,他的身体已疲惫到极点,可他不敢闭上眼睛,他害怕闭上眼,自己所坚持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百姓驱散后,韩子期领着城防军在宫门求见谢珏,林萧前去请示。
十公主踉跄而来,紧紧地抓住韩子期的手,“哥哥,为什么还要去求和,他杀了父王,杀了大祭司,他是我们桑南的罪人,你手里有这么多城防军队,他们被困在宫中已没有粮食,你可以杀进去,杀了谢珏,为父王报仇!”
绝色少女没有了昔日的华贵,她泪痕交错,狼狈不堪,韩子期一贯宠爱这位妹妹,却忍不住训斥,“灵儿,宁州铁骑五千人就算弹尽粮绝,我们城防军也不是对手,边境已是战火纷飞,你杀了谢珏,是要拉着整个桑南百姓去陪葬吗?”
“我不管,我不管,他杀了父王,杀了大祭司,他就该死!”十公主愤怒地叫嚣着,“他还毁了我们的神殿,你怎么能容忍的,你怎么能容忍?”
“那边境的将士呢?他们就不是人,他们就该死吗?”韩子期知道妹妹天真单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不懂局势,也不懂两族之间的羁绊与隔阂,她只看得见她眼前的事情,却看不见杀了谢珏后会付出的代价。
“都是借口,大祭司说的对,你是懦夫,你不配当桑南的王,你连父之仇……”韩子期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她脸上,“住口,来人,把公主带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养尊处优的十公主被打得懵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子期,一直到将士过来把她带下去才爆发出可怕的尖叫声。
韩子期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只想这一切尽快结束,他也祈祷着谢珏能够不计前嫌,能维持住和谈的局面,这一切都是大祭司的阴谋。
禁闭了六日的宫门缓缓打开,谢珏在宫中见了韩子期。
说来也讽刺,几日前,韩子期是王宫的主人,是他和父亲在这里接见谢珏,宾主分明,如今身份逆转,他仿佛成了这座王城的客人,谢珏变成主人。
这一次动乱过后,谢珏名声一落千丈,韩子期在桑南百姓心目中,又何尝有什么名声,他一样会被桑南百姓唾弃,他会变成桑南百姓心中最无能的世子。
这一场动乱中,他们都是输家,几乎丧失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