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和风声一起卷进耳朵, 月亮被遮住,光芒霎时黯淡下来,他点起一盏灯, 火柴小小的焰花划过夜空,刹那便被吹灭。
大约是涨潮了。
近处出现三两只螃蟹,青年瞥了一眼, 颇有恶趣味地捉起来放进石头坑里, 等它们好不容易爬上来,再轻轻推下去。
青森萤愣愣地看着,又回想起他刚刚的话, 只觉得世界上的其他人在太宰治的眼里, 大概也就是这样愚笨的螃蟹。
她沉默,他也没再说话,只是给她慢慢的思考时间, 脸上是胸有成竹的笃定, 就好像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事情能够出乎他的预料。
少女有点胆怯地把脑袋埋进他胸口。
青年身上有着很淡的沐浴露香气, 棕色小马甲的布料很好,并不磨人, 上面波洛领带的宝石很润, 凉凉的, 青森萤没忍住蹭了蹭, 就被他捉住下巴,被迫抬起头去看他。
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之后,太宰治抱起她, 慢慢走到了最外层的礁石上, 让她感受冷风, 和底下浪花拍打所带来的湿意。
“不答应的话, 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哦。”青年明目张胆地威胁道。
“阿治?”青森萤下意识抱进他的腰,以防他真的往下跳:“不要这样……”
“没开玩笑呐。”太宰治偏头看她:“反正也不值一提吧,我的生命。”
“怎么会……唔。”
她的嘴被捂住,青年看着她,玩笑般说道:“除了点头,我不想看见别的反应哦?”
“没有动力了呐,活着这回事,从前还稍微有点责任感,毕竟我的萤是个笨蛋啊,如果我不在的话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这么想着,多少就有一点动力了。”
他接着叹息一声:“但现在的萤已经不是我的萤了,我的那个萤,已经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在了数据的海洋里,连同我们的记忆,我们的一切,都已经像是垃圾那样被舍弃了,如此一来,我又何必再承担这样的责任呢?”
“呜……”
青森萤用力摇着脑袋,不是的,她才没有舍弃他,她怎么可能舍弃他,又怎么可能会觉得他们之间的记忆是垃圾!
如果她不记起来,阿治就要去死的话,那她想起来不就好了!
太宰治掰开她腰间的手,往前走了好几步,大半的脚都露在外面,又回头朝她露出轻松切期待的笑意:“来做决定吧,萤,究竟是继续作为我活下去的束缚,还是就这样让我解脱。”
“这一次会真的死掉吧……”他往后仰了仰,抚摸着自己的眼睛,愉悦地笑起来:“啊啊,超——期待啊!”
“我会想起来的!”
青森萤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连忙扑过去抱住他,把他扯回来,像是依赖家长的孩子那样哭喊道:“我会想起来的,阿治不要死!”
“还有呢?”
比起被吓坏了,连哭声都断断续续的她,要跳海的本人却面色平静,连心跳都没有加快几分,不急不缓地问。
“我会听话的,会听阿治的话。”青森萤下意识答道。
“错了哦。”
太宰治弯起眼睛:“萤要毫无保留地变成坏孩子才对。”
“呜……我都会的,阿治再过来一点好不好,我们回去,回到刚刚那里。”
“就在这里吧。”
他摸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萤想最先记起来谁?”
“阿治。”她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想先找回和阿治有关的一切记忆。”
话音刚落,一段一段的碎片随之涌入她的脑海,这是很奇妙的异能力,让她就好像又重新经历过了一遍那些岁月一样,只是一瞬间,少女就又回到了和他居处的那个小院子,回到了和他在
京都岚山接吻的那一刻。
阿治之后,她又想起了大雪纷飞的夜晚,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回家的中也,想起了带着她在乡下到处撒野,捧着萤火虫给她的乱步,再之后是用热乎乎的奶茶贴到她脸颊上,带着她到处玩的五条悟,和在小院子一起聚餐的川端爸爸、芥川和阿银,还有系着围裙给她做早餐的夏油杰。
仅仅是呼吸之间,少女脸上的怯懦就消失了一些,眉目间又染上被极度宠爱过后的任性和安心,忍不住笑起来,接着,她又好奇,既然这些家伙这么好,乱步为什么说自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抗拒呢?
随着这个念头,夏油杰坐在桌子对面恐吓她的样子就浮现在她的脑海,紧接着,她又想起了不管她如何哀求,黑发少年都不为所动的模样,最后她绝望又无助地喊起别人的名字,把身体给了那个坏家伙。
她还想到了在横滨和大家分开之前的不舍,想到了川端爸爸死亡时的难过,和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的煎熬……然后所有的回忆戛然而止,她看见了在过渡空间里的自己,看见了选择黑衣组织的自己,看见了抱着未来搭档,安心地蜷缩在沙发上的自己。
她的脸色慢慢开始变得苍白,露出痛苦而又绝望的神色,从回忆中抽离之后,她下意识发起抖,只感觉身体里充满了痛楚,被拷问的痛苦,被欺骗的痛苦,被折磨的痛苦,被指责的痛苦……
“萤。”
太宰治抬起她的脸,让她看向天空:“作为坏孩子的奖励。”
无数金线升空,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形状各异的烟花不断炸开,附近的海域好像也被烟花照亮,露出缤纷的蓝,一切热闹而又梦幻,大约整个横滨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这是比夏天烟火大会还要盛大的一场花火。
少女愣住,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注意力被全部吸引,脸上痛苦的神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震撼和憧憬。
这样漂亮的烟花,是为她而绽放的吗?
“全都是萤的哦。”
绚丽的夜空之下,青年扣住她的腰,慢慢吻下来。
……
不只是横滨,就连遥远的东京也隐隐约约看见了一点那边的烟花,高楼上的江户川乱步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给中原中也打去电话,果不其然,收到了青森萤和太宰治出去看海的消息。
“……笨蛋。”
江户川乱步挂断电话,有点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就知道瞒不住那家伙。
太宰君是完完全全的清醒派,既然他们相遇了,那妹妹就一定会把之前的事情都想起来。
戴着侦探帽的青年有点不安地站起来,好半天才忍住给妹妹打电话的欲望,既然太宰治在那里,妹妹就一定不需要他的安慰了。
江户川乱步的脸上浮现失落,看着对面的大楼,把自己团了起来。
妹妹很快就会过来的,他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
“答应过我的吧?”
烟花还在不断地升空,缱绻温柔的吻过后,太宰治捧着她的脸,笑着说道:“萤要惩罚他们每一个人,因为他们都有罪。”
“哈?”
青森萤脑子有点乱,整理了好久,才差不多理清楚思绪:“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是中也芥川还有惠,他们根本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那两个家伙我不管,那是萤的左右手。”太宰治嘴角抿直,有点失望地看着她:“但是……那个‘惠’,萤竟然不觉得他才是最罪大恶极的人吗?”
“阿治为什么这么说?”
太宰治说的话一定有道理,所以青森萤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皱眉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但就是这样,已经是从前没有过的态度了,
太宰治感受着心中嫉妒的火焰,过了好一会,才又慢慢笑起来,用理智、平静,旁观者的口吻说道:“不断给萤灌输好孩子的观念,把萤关在信息茧房里,像是对待花朵那样对你,让萤明明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还像是白纸一样任他摆弄,这样的人,真的有在好好尊重和照顾你吗?”
“……不可以这么说。”青森萤反驳道:“惠是因为我胆小,才会那样保护我的,要照顾我这样的胆小鬼,他、他很辛苦的。”
“那么,我请问,给你做下‘胆小’这样定义的人是谁?”
他接着问她:“又是谁告诉萤要做一个好孩子,是谁让萤学会不断地和别人说对不起,又是谁以保护的名义束缚了萤的眼睛和翅膀,把萤真正地照顾成一个笨蛋?”
“我本来就不聪明!”青森萤瞪着他:“你说的这些人都是惠吗?惠根本就不是、呜呜……他不是!”
对比起太宰治,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显得笨嘴拙舌,更何况是她。
“让萤变成这副样子的,不是你的惠,而是这个无趣的世界。”
先挑起她的情绪,再不甚在意地退后一步,安抚了她的情绪,让她露出松懈的表情之后,太宰治又接着说道:“这个社会告诉萤,你要做一个乖孩子,他们还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教你如何道歉,又告诉你,什么是聪明,什么是笨,笨蛋就不要妄想参与聪明人的事情,是这样没错吧?”
青森萤下意识点头,就看见他收敛起笑意,脸上浮现出一点恼怒——她很少看见太宰治生气的样子,有点害怕地抱住他,牵起他的手,青年低头看她一眼,又笑起来。
“让我生气的,是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上的所有人都在驯服你,在教我的女孩如何去做一只温顺的羔羊,教你保持纯洁天真,利于掌控,给你所谓的‘好孩子’这样的夸赞,让你沉浸在其中,变得愈发柔软,完完全全放弃自主行走,四肢退化,大脑也不去思考,变成彻头彻尾的非人生物。”
“……”阿治在说她吗?
青森萤听得害怕极了,她想反驳,又根本找不到任何词汇,只能听着他沉下语气,接着说:“但是你身边的那个人,看起来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人,却配合着这个世界一起剥削你,束缚你,拿走你独自行走的权利,以保护和照顾的名义把你囚禁在温室……”
他抬起她的脸,怜惜而又困惑地问道:“他夺走了你的翅膀,你不该恨他吗?”
“呜……”青森萤被他说的混乱极了,她下意识摇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替伏黑惠解释道:“惠,惠不是那样的人,呜呜,他不会,他……”
“嗯,他不是故意的。”太宰治拍拍她的脑袋:“因为萤是个非常敏锐的孩子,如果那家伙是故意的,萤一定能够感觉得到,所以我会相信你。”
“那、那……”青森萤的思维完全被他牵着走,见太宰治这么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结结巴巴地问道:“那我还要惩罚惠吗?”
“为什么不呢?”
太宰治挑挑眉,看向她:“那家伙不是故意的,我暂时相信这一点,但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值得萤去惩罚,因为他太笨了……嘛,不过也就是十多岁的孩子,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我和乱步这样,拥有奇怪的设定,对吧?所以,如何惩罚那家伙,这是萤的自由。”
“……”
话题从要不要惩罚,变成了‘如何惩罚’,少女却一无所觉地露出感激的神色,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她又听见太宰治问她:“说起来,为什么乱步隐瞒你,萤会这么生气,但是那个惠隐瞒了萤十多年,萤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是因为大脑里把他定义成了‘最好’的角色,所以就完完全全忽视了那家伙的错误吗?”
青年笑着说道:“这样可不行啊,要知道,世界上完完全全宠溺着萤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特殊的待遇给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其他人……他们不配,也承担不起这一份特殊。”
说到最后,青年清隽的面容上露出几丝傲慢,却并不惹人讨厌,因为青森萤知道,只有他才会和自己说这些,也只有他会完完全全对自己坦白,就算太宰治对别人再是鬼话连篇,在她这里,永远会保持百分百的真实,把所有的丑恶和算计都告诉她,不管她会不会答应,也不管她会不会生气。
“我不知道。”
青森萤露出有点茫然的神色,回想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想过惠的不好,也从来没有想过惠也会做错事,他就是最好的人,所以,即使阿治现在说,惠不好,隐瞒了我,我还是生不起来气,他、他都是有理由的。”
“是吗?”
太宰治略感讽刺地勾起唇:“理由是什么?明明那家伙是咒术师,明明是御三家的血脉,还是下一任的家主,明明知道自己和咒术界永远无法分割,却以保护的名义隐瞒着这一切,是要等到和萤结婚的时候,看萤无措地去当家主夫人吗?”
“哈,那种封建的家族是什么样子,萤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那时候,即使我们住在远离纷争的别院,风雨还是从未停歇,只是看着他的身份调查结果,我就会想到萤一无所知地成为家主夫人的惊愕和慌张,想到萤被那些老东西欺负的样子……”
他声音渐渐沉下来:“光是那样想象,我就已经没办法呼吸了,萤,我最恨的人,不是那些在虚拟的游戏里给你伤害的人,而是这个得到了你的特殊,而又没有好好珍惜,反而助纣为虐,差一点把你毁掉的人。”
青森萤听着听着,脸色渐渐苍白下来,御三家是什么样子,她曾经和五条悟回去亲眼看过的,即使悟是那样任性自我的家主,即使是那样强大的六眼,还是会被那些人弄得焦躁不安,长大以后更是被逼到逃离了京都,而在东京,还有一直一直压榨着他们的高层,即使他们从来不说,青森萤也可以体会到他们的辛苦。
后来,她沉睡之后,那些人丑恶的面容,就变得更加清晰了,听着太宰治的话,她不由自主地去想象:如果自己就这样长大,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突然变成了家主夫人,将要面对什么……
就算惠还是隐瞒着她,不让她接触,那她就真的躲得开咒术界的一切吗?
即使婚姻真的安安稳稳,惠没有像那些咒术师一样突然死去,她也不用去应付那些腐朽的老人,但她被惠隐瞒了一辈子,直到死亡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有另外一面,那样的人生,又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还有一件事。”
太宰治攥紧她的手,把她的注意力扯回来,接着说道:“如果是在我身边长大的萤,不管是去到哪里,都不会被任何人伤害。但那家伙呢?”
“在他身边长大的萤,离开他之后,就变成了没有人保护的,谁都可以折下来弄碎的花,如果不是他,我的萤怎么会盲目地交付自己的柔软和信赖,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又怎么会只是到外面滚了一圈,就弄得遍体鳞伤?”
“呜呜……”
她完完全全被说服了,心里对伏黑惠的崇拜和太宰治现在鄙夷轻视的表情交织起来,叫她几近崩溃,她没办法接受脑海中的惠被别人说成这样,但是又找不到哪怕一个理由反驳。
“可是……”她有点崩溃地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去惩罚别人,如果那样的话,如果伤害了别人的话,我会不安一辈子的。”
“在游戏里怎么就有办法?”太宰治笑着问她:“萤在游戏里可是和我接吻以后又和乱步回家,没多久又和中也订婚了呢,完完全全地伤害了三个男人哦。”
“……”少女被他说得有点羞愧,又听见他说:“因为那是游戏,那是虚假的一切,所以萤不必愧疚,对吗?”
“是的……”青森萤点点脑袋。
“那萤怎么知道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呢?”
太宰治低头看她:“如萤所见,所谓的真实世界和游戏里根本没有什么分别,而从萤的异能力和伏黑惠的咒术来看,萤之前也遇见过和‘真实世界’一样的‘游戏世界’,对吗?”
“对……”
青森萤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和原本的游戏世界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伏黑惠和五条悟又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自出生以来,就一直待在咒术师的世界。
“虽然有可能是那个游戏借用了‘咒术师’这样的设定,但是……”
他低下头,问了一个极其虚无,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出回答的问题:“萤又怎么确定,你脚下正踩着的土地,面前的海和烟花,不是别人用数据、文字、一串一串符号所构造出来的虚拟世界呢?”
怎么确定……?
她没有办法确定。
“所以,把这里当成游戏吧,萤,这里依旧是你的游戏场。”
“游戏……?”
“对,游戏,难道萤被伤害之后,真的不生气,真的不想报复回去吗?”
“呜……可是、”少女露出茫然的神色:“可是就算是那样,我又该怎么做?我根本就不会。”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你要怎么报复,你要如何反击。
“我会教你的。”
太宰治抚摸着她的侧脸,像是传说中的魅魔那样,用谁也没办法拒绝的语气蛊惑道:“选择我吧,萤,让我成为唯一特殊的那一个,我会永远宠溺你,奉上我的真诚、耐心、我所有的爱和责任。”
少女有点恍惚地看着他,在他的引导下,她慢慢抱住他的脖子,踮脚亲上来。
青年笑了笑,配合地弯下腰。
……
横滨,伏黑惠坐在海边,手里握着一瓶汽水,看着面前的烟花,少年神色平静,时不时感应一下玉犬的状态。
只要萤是安全的就好,他跟过来的目的仅此而已。
过了很久,他看见少女慢慢朝自己走来。
走到一定的距离,她突然停下脚步,有点纠结地回头看了看,她身后的青年把沙色风衣披在她的身上,摸摸她的脑袋,说:“去吧。”
接着,那青年看向他,露出一个笑。
满含恶意的笑。
这样的距离,对于咒术师而言并不算什么,伏黑惠能够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青年挑挑眉,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游、戏、开、始、了。
她没有发现青年的小动作,缓了一会以后,就朝他接着走来,伏黑惠从不会在原地等她,立即站起来去接她,走到身边以后,他下意识想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少年一愣,低头看,在那双始终承载着柔软和包容的眼睛里,他看见了生气和抗拒。
——在这之前,萤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生过他的气,即使再是恼怒,她也会愿意和他说话,也会愿意和他牵手,从没有这样沉默的时候。
“萤怎么了?”剧烈的不安感让他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只是有点生气。”
她的语气不像之前那样透露着委屈和求助,反而带着一种平静,这让伏黑惠更加不安,他宁愿她和之前那样哭,把他所有的不对都说出来,也不想看见她这副样子。
她的脸上好像隔着一层雾,不再是之前那种把所有心思都表达出来,叫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模样了。
青森萤看着伏黑
惠,接受过十多年的首领教育,又应付过横滨那些难缠势力的她,此时此刻也差不多能够清楚伏黑惠在想什么,她有点心软地解释道:“惠,我长大了,所以不想再想之前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写在脸上,这会成为别人伤害我的匕首。”
“我们谈一谈好吗?”
她接着问。
“好。”
伏黑惠看着她身上的外套,点点头:“萤是想回去以后再谈,还是就现在。”
“就在这里吧。”
她的话音刚落,伏黑惠就脱下外套,自然地把外套垫在沙子上,青森萤愣了愣,坐下去,然后看他:“惠,我想先说说我的事,可以吗?”
“好。”
伏黑惠蹲在她身边,手里的汽水瓶几乎快被他捏扁。
“唔,在惠的眼里,我一天都没有离开,但是其实,某一天,我一觉醒来,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脑海里有个声音说,那里是游戏,要达成特定的条件才能回家。”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伏黑惠立即攥住她的手,说道:“嗯,其实我多多少少有猜到。”
接着,他带着担忧看过来:“萤被欺负了吗?”
“唔,不能那样说吧。”
青森萤笑了笑,经过太宰治的开导,她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他们的确做错了事,但更多的还是我自身性格的原因,如果换一个态度对待他们,结果肯定会不一样。”
没给伏黑惠说话的机会,少女接着说道:“为了回家,我做了很多事情,在游戏里也遇见了很多人,除了惠遇见的那些,还有其他的人,惠想知道吗?”
“不想。”
少年看着她,碧眸里满是疼惜:“我只想知道萤受过多少伤,哪些人欺负了你。”
“惠要替我报复吗?”她歪歪脑袋。
“是。”伏黑惠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行哦。”
青森萤看着他,慢慢说道:“就像阿治说的那样,如果换一个态度对待他们,或许受伤的就不是我了。我相信阿治,也很期待那样的场面,所以……惠不可以抢走我的游戏。”
“游戏?”他无暇去关注她口中的阿治,而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萤,你是不是……”
“嗯,游戏。”
绽放了许久的烟花还没有燃尽,漂亮绚烂的夜空下,少女朝他笑:“我不想让高专的大家知道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惠会帮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