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月夜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狂奔。
“玉蝉!玉蝉……你听娘解释。”
“林大,快拦住她!”
大夫人的喊声中带着哭腔。
整个萧家都变得压抑又紧张。
有丫鬟听到动静来看,有家丁被叫声吵醒。
这么下去,事情迟早会被传开。
林晚节绕着月湖反方向跑了一圈,拦在萧玉蝉前方不远。
但还是慢了一步,萧玉蝉从林晚节面前窜到了穿廊里。
与林晚节相交时,大小姐幽怨憎恨的眼神跟刀子一样,恨不得把林晚节给杀了。
林晚节做贼心虚,被大小姐的眼神一扫,心生愧疚,一时愣在了原地。
穿廊中间通花园,花园的西南角是二夫人的院子,而西北角就是大小姐的闺房,与老爷和大夫人的房间只有一面院墙。
大夫人追了过来,身上衣裳都没穿好,一面系着衣带,一面焦急地说:“还愣着作甚?赶紧去追啊!”
“哦!”
林晚节也蒙了,上一世,这一世,都没遇到如此事情。
也说不出什么心情,只知道抬不起头,满心纠结。
在穿廊口愣了一下,林晚节又追了上去,正看见大小姐钻到了花园去。
夜里的动静太大,玉娇儿都从房中出来,跑到穿廊里,跟林晚节打了个照面。
“林大,发生了什么事?”
“大小姐跟夫人闹矛盾,哭着到处跑,不知要干什么?”
林晚节一边跑一边解释,玉娇儿还在发愣,见到姐姐衣衫不整跑了过来,当下也没心思关心,也跟着追到了花园里面。
萧家的后花园有半个月湖那么大,即便是冬季,一样是林木密集,在黑夜里像个巨大的迷宫。
大小姐身子娇小,这花园了到处可藏,一旦跟丢就很难找了。
几个人停在了花园中心,看着四周,有小亭,有阁楼,有院门,也有小水池。
丫鬟们打着灯笼跟来了,大夫人赶紧吩咐:“所有人分头找,必须把大小姐找出来。”
“是!”
一场地毯似的搜索展开。
十几个丫鬟都在小花园里喊,二夫人也提着灯笼出来了。
“大小姐!”
“大小姐……”
漆黑的夜里处处都是灯笼的火光,把萧家花园照得比白天还要亮堂。
火红的光线显得十分喜庆,又像是在迎接过年。
只不过所有人都很担心,不知道大夫人和大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之前从未闹过这么大的矛盾。
难道是因为跟李家的婚约?
这是没有确定的消息,但看现在的情形,消息越发可靠了。
找了许久,不见人影。
大小姐的闺房也找了,还是没人。
最后,林晚节指着萧家最高的三层阁楼望月轩。
“夫人,只有里面没人找了。”
这望月轩本是一处赏景之地,只因萧老爷无心风花雪月,从来都没有人去过。
后来就改成了书房,存放各种各样的书籍,以及一些杂物。
里面很久没有人打扫,满是灰尘,开门之后便是一股灰尘味,漆黑一片。
林晚节提着个灯笼进去,大夫人跟了进来。
刚要说话,楼上传来了哭声和脚步声。
大夫人和林晚节都是一惊,赶紧顺着楼梯上去。
“大小姐!”
“玉蝉!是娘亲的错!”
“大小姐!”
林晚节脚步快,一步能上七八节台阶,到了二楼,看到大小姐正在往三楼跑。
“大小姐,不要跑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着话,林晚节脚下不停,继续上去。
到了顶层三楼,终于看到了大小姐。
而此时的大小姐已经站在了窗户外面,脚下二楼房顶,瓦片随着大小姐的动作一片一片往下滑。
月光给大小姐留下了一个柔美的沦落,灵活得像一只兔子。
只是现在这只兔子正陷入在极度的悲伤和迷茫中。
林晚节不敢说话,大夫人窜了上来。
一眼看到女儿现在的状态,身子一软,差点儿瘫倒在林晚节的怀里。
“玉蝉,你别吓唬娘亲!”
“娘亲……娘给跪下了好不好?”
“娘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娘这一回好吗?”
“走开!走开!”窗外,大小姐痛哭流涕,激动得直跳。
她越是蹦跶,脚下瓦片就越往下面滑落,也就越危险。
大夫人吓得快要晕倒了,硬撑着身子,缓缓地就要下跪。
哪有娘亲给女儿下跪的?
林晚节赶紧把大夫人扶住,喊了一声:“大夫人,不可!”
“你走开!玉蝉是我命啊!我不能没有玉蝉!女儿,娘错了,你快回来好不好?”
窗外的身影不为所动,大小姐不停地擦着眼泪,哭声停止了,但言语中更多是冰冷。
“就算你跪下我也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认你!我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娘亲!”
女儿的话比刀子还要锋利。
大夫人心如刀绞,她守了一辈子的规矩,就这一次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内心!却被女儿撞见,又被女儿贴上了不知廉耻的标签。
大夫人惨然一笑,身子越发地轻盈,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内心深处更多的是不甘。
为什么一次过错就要在女儿面前抬不起头?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十六年所受的寂寞之苦?
“大夫人,大夫人!”
林晚节发现夫人的情绪不对,连声询问。
忽然,大夫人身子一轻,嘴角流出血来。
“大夫人!”林晚节慌了,“大夫人,快醒醒!来人,来人,把大夫人送回房间!”
大夫人昏迷了,不知是何原因,嘴角有血,情况不容乐观。
外面的大小姐而已注意到有些不对,喊了一声:“娘!你怎么了?”
大小姐有些急,迈步准备从窗户翻回来,不想脚下一划。
二楼屋顶的瓦片跟雪崩一样一连串地往下掉。
大小姐也扑倒了,顺着瓦片一起往下落,转眼就从二楼顶上摔下。
“啊!”
大小姐终归是小姑娘,发出一声尖叫。
林晚节一看不对,顾不上大夫人,朝着窗外扑了出去。
刚好在林晚节够快,在大小姐即将下落的一瞬间抓住了她的小手。
但是,林晚节的体格太壮,房顶骨架已经撑不住这重量了。
身下的木料发出嘎吱嘎吱的脆裂声,一点一点地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