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已经有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那个人,也没有想到过那个人了吧?纵是大家什么也不说,雪见也明白大家在想些什么,大家都盼着她可以忘掉过去,盼着她可以忘掉那个人吧!
这样寒冷的冬天,因为有了大家的陪伴,因为有了孩子的支撑,雪见才能在痛苦中一路坚强地走下来。雪见沉思良久,觉得这种痛苦更像是被关在一个隐藏的冰霜里保存起来,冷不防的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打开门,然后就劈头盖脸的冲出来,笼罩住她,无法挣脱。因为无法挣脱,所以这种痛苦才更加深刻,如蚊噬心。
“娘子,你又走神了。”小梅走到她身边,帮她把盖毯掖好,皱着眉头看着她。
回过神来,她假装微笑,点点头,“我下次注意。”
“娘子,你真的不适合做针线。”几乎是抢过她手里的针线,又看看她总是不小心被扎到的手,小梅更加无语。没见过哪个孕妇,是经常把自己的手弄伤的。
瞅了一眼小梅,雪见突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笑道:“我果然是笨的,扎到了也没有发现呢。”直起身,略略的伸了个懒腰,雪见很是委屈,“可能我上辈子和针线有仇吧。”
小梅嗯了一声,点点头,回了她一个“你才知道”的笑容。
摆好小饭桌,因为家里人少,所以雪见都是叫大家和她一起吃饭。后来开了杂货铺,就只有小梅或者小桃陪她吃,别人都是在店里边吃边看店。看看眼前精致而简单的小菜,雪见停下箸,微微侧头看着小梅,久久之后,她轻声道:“有你们在,真好!”
拼命的咽下眼泪,小梅才勉强开口道:“既然知道奴婢们的好,就请娘子多吃些才是。”
雪见每天也是照样的吃饭睡觉说笑,虽然不想承认,但细心的小梅还是发现,她现在吃饭的样子,更像是较量,一场自己跟自己的较量,一场为了生存和孩子不得不进行的较量。现在她,神色一天比一天更是憔悴,夜里虽然不再做噩梦,但小梅还是经常发现她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坐在床上发呆,“娘子,你这样夜夜睡不好,对自己对孩子,恐怕都是不好的。”雪见没说话,小梅可以想像得到,她的脸上肯定是既没生气,可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娘子,”叹口气,小梅过来扶她躺下,低声道:“你闭上眼睛躺着,可能一会儿就睡着了。”但她心中也清楚的很,雪见照样会睁眼到天亮。孕妇常见的嗜睡,在她只维持了两个月左右,更长的时间,她都是无眠的。
无眠吗?可是不管是否真得睡着,每天不到卯时,雪见都是准时睁开眼睛。以前在这个时刻,那个人,都会雷打不动的起来打拳跑步,即使后来屡次的伤到腿,他都没有改变这个习惯,只是放缓了动作而矣。那时她很恨他的这个习惯,不肯起床也得跟着起床,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已换新人来恨了?如果,等她彻底习惯了身边没有那个人温暖的怀抱,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和她,从此就真的没有一丝牵挂了?
不等她来得及恨或者习惯恨,那个男人,那个对她狠到极点的男人,对她说“你的命是我的,你的自尊也是我的”那个男人,就那样冰冷冷的推开了她,让她从此再难摆脱痛彻心扉的冰冷。而现在,那个男人,是不是已把她忘得干干净净?每当想到他已忘掉了她,雪见都会如坠深渊,一颗心空落落的刺痛起来。不想那样的一个男人,还能如此清晰如此残忍的在她伤口上每天洒盐,是她太放不开了吗?
白天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时候,雪见会突然的面对窗外发呆,呆呆的看着日光流转,呆呆的看着日光照进客厅来,呆呆的看着墙壁上南谷波写给大家认字的字画,也或许只是呆呆的,什么也没看。这时候,小梅会升起一种隐隐的感觉,似乎盼望她可以流泪,毕竟流泪也好过这样死掉一般的神色吧。
于是后来,还是雪见自己想了办法,她经常会拿了诗书过来,念给肚子里的孩子听。每到这个时候,小桃就会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只能说,关于“胎教”这个词,还真不好解释得清。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小桃会问:“娘子,这……这还没有出世的孩子,真得可以听懂你读的这些诗词吗?”雪见只是笑笑,其实也无所谓非要读什么是诗书,只是诗书里的繁体字,比较好猜好蒙好认而矣。
雪见的肚子非常明显,看起来比一般这个月份的孕妇要大得多,那是因为她本人太瘦小了。每每摸着孩子强有力的胎动,雪见的脸色都会无限的温柔起来。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延续,是她到此一游的证明。她知道自己的年纪太小了,在生产这个死亡率极高的危险“工作”下,她是否可以活下来?不知道!如果她活不下来,她的孩子怎么办?不晓得。
这样想着,雪见就会惊恐的狂吐不已。是的,她害怕,这个在她肚子里有力的踢动的小家伙,会因为她而死亡吗?不!不!不!她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也绝不容忍这种情况发生!她爱这个孩子,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来爱这个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孩子!即使她是无人爱的,但她的孩子,会得到她全部的一心一意的爱!
赶过来的生子娘问道:“娘子已过了孕吐期,怎么还这样吐得厉害?”
小梅点了点头,垂下泪来:“是啊,何婶,您说,这……这可如何是好?”
生子娘看着面色铁青的躺在床上休息的雪见,心中也是非常难过,她以前是何等欢快何等明朗的女孩,因为那个无情的男人,却让自己成了现在的模样。她不由的一叹:“东胜村,到底是乡下地方,不如你们……不如你们去安宁或者青州吧,到底是大城市,让人放心些。”
“何婶说得有道理。”雪见虚弱的声音传过来。
又沉默了半晌,雪见略有些木然的开口:“过完年,咱们就回安宁吧。”其实不用生子娘说,雪见也越来越清楚的知道,随着孩子的成长,她要回安宁了。不为别的,她要活下来,也要让孩子活下来,既然没办法穿回天朝找家最好的医院待产,那么,就回安宁县城守在一代神医徐从安身边,才能把危险系数降到最低。毕竟,安宁的药铺还是药品齐全的。雪见心想,我只在安宁住到孩子健康过了周岁,就可以了。
“可是娘子,这铺子……”小梨看着大家全心付出了这么久的店铺,“难道就不要了吗?”
雪见勉强坐起来,“杂货铺不用关,还要麻烦何婶和生子兄弟给盯着些。”
雪见早想好了,还想着再留下小梨或者小桃,然后再买个小丫头做帮手,以后等生完孩子,她还要回来的。如果可以,最好是把徐从安也拐到这里,再买下一间相连的小院,索性让他做了乡下的“赤脚医生”吧!至于旁的那些人,那些可能对她的孩子肖想的人,她倒是纯然不放在心上,有了新人,就自然会有新孩子,全是新的,配套,才好!
有些事情,以前不愿多想,现在不能不想。
知道了雪见的决定,生子一家是依依不舍的,小桃则先是一怔,然后是兴奋的上窜下跳的,其实倒不是她更喜欢安宁,而是她喜欢这样变来变去吧。她在心里想,安宁县里,不知道今年春天又要流行什么新络子?或者新头花了?
小梨失声而笑:“让小桃留下就行,我是要跟着娘子的。”
“小梨你什么意思?娘子只说让咱们俩个留下一个看店的,想也知道,一定是你啦。”
“怎么可能是我?小桃你这么能干,自然是要帮着娘子守店,好让娘子在安宁好好生产的。”
生子娘轻轻一叹:“娘子身边可离不得人,你们三个都得陪着娘子才好。”
么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大家,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走,可是,又知道她们是必须要走了。
“娘子你放心,咱们肯定会给你守好这个店的!”生子娘又道。
雪见点点头,“交与何婶,雪见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人手不够,眼看年底,也不好添置人口,过完年,再添个小丫头来帮忙吧。”
生子娘连连点头:“娘子说怎样,便怎么吧。”
小梅看着雪见,眼底浮动着复杂的情绪,得,这世子爷不能这样没着没落的守着雪见娘子一辈子,如果回到安宁,那么周博周大少爷是铁定要知道消息的,即使他对娘子无情,他也不可能任由自己的长子或者长女流落在外面吧。
雪见决定了要回安宁,倒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了。为今之计,自己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闲杂人等,不能多想,省得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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