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从安见到这夫妇二人这般样子,心中十分不屑,当初自己是如何被骗着就当了这二人的干亲了?面上笑得如此灿烂,却完全不是善类,分明就是太黑心了些!
“行,行,行,”那边厢,周博刮了刮雪见的鼻子,然后清清嗓子:“娘子,那不懂风雅的为夫把这风雅的宅子买下,娘子可愿赏脸一住?”
听了周博的话,雪见脸上是强抑制的笑意,她点了点头道:“换我是宋家,才不会让你如了意。”
周博不由笑了起来,这雪见口口声声的说这说那,其实心里已把这宅子当成自己的一般。拧了拧她的鼻子,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过去,凑到她耳边对她说道:“可你不是宋家,你是我的娘子,娘子,为夫立下这等功劳,你可有什么奖励?”周博叹道。
雪见忍不住伸手在他腰边掐住,然后一个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六七八度的旋转,“大郎,这个奖励,可好?”
小夫妻二人在徐从安身后,边说着悄悄话边缓步往外走。在这风雅的园里,谁会想到,这样的一双璧人,竟然如此腹黑?
宋家大少追出来的时候,这三人堪堪踏出园子,还未上车,他犹豫了片刻,硬着头皮跨过门槛,打量着听到声音回过头的几个人。
看到他出来,几个人并没有太惊奇的表情,只是齐齐的闭了嘴,一派风淡风轻的望着他,仿佛知道他要来做什么一样。
宋大少爷定定心神,挤出一个别提多难看的微笑,“周少怎么走得如此之快?宋某正说要让周少尝尝宋家自制的蜜饯,怎地一转身,就没了你们的身影?”
周博略拱了拱手,不在意地说:“内子体弱,逛了这大半天,也实在是劳乏得紧。”
宋大少爷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决心,马上接着说:“那不如先到园子里的清风阁歇上一歇。”
雪见原来以为这一次不过是还还价走个过场,也没对这次还价抱有什么不一般的期望,却没想到宋家如此着急,想来债主上门,逼得真是太紧了。
很快,宋老爷也遣人送了冰过来,如今这年月,用得起冰的可不是一般人家,价格自然是不凡,周家自然今年是用得起的,没想到这宋家都是“一代负翁”了,还如此奢侈,看来入不敷出也是必然的。
周博也不再如刚才那般惫懒,只是装作奇怪的问道:“宋兄,还有什么紧要之事吗?”
宋大少爷等着下人给端上来茶,这才故作镇定道:“只是觉得刚才周少爷对宅子的意见很是,很是中肯,所以,所以想着再来讨教讨教。”
雪见以扇遮颜,假意喝茶,以免被人看到她已笑场。
这时便有人通报,宋老爸在书房等候,留徐从安和雪见继续休息,在下人的带领下,宋大少爷和周博二人往那边走去。
下人一路领着周博出了清风阁,而后往左面的一条小道上走去,走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便看到了一进宅院,外面站了两个仆人。
进去以后,便看到这院子极大,左右空间也很是宽敞。
在院子的正中,摆了几个大型的广口瓷坛,却未像一般人家养些金鱼之类,而是养了些睡莲在里面,望去即为养眼,四周或有葫芦架,或有荼蘼蔓儿,放眼望去,整个院子绿意盎然。
院子左右两侧各有两棵龙爪槐,此槐不高,叶冠极象伞型,倒像是天然的凉亭。
至于来来往往的下人,尽皆井然有序,虽众却不乱。
周博到了以后,便另有专门负责的小僮来领他和周大少爷。
看这宋家的起居饮食,依然保持着京城时的气派,周博也是京城住过多年的,自然了解。
随着周大少爷进得书房,周大少快走几步上前,对父亲低声道:“父亲,周……周少爷来了。”
等宋老爷在书架前转过身来,周博这才上前施礼。
待周博施完礼,宋大少爷也随之退了出来,只留了周博在书房之中。
清风阁内,徐从安和雪见已续过一次茶了,雪见便道:“义父,看这园中风景,风格婉约似乎与安宁皆然不同。”
说着,起身立于窗前。这清风阁真是名副其实,四面有窗,临风而建。
徐从安笑着问她:“雪见也看出来其独特之处了?”
雪见翻翻白眼,我自己就是北方人,穿过来这地方,看起来更是极北之地,可这小园风景,完全是以前电视上见过的南方特色嘛,“雪见猜这宋家老爷年轻时或在南方上任过,或者宋家老夫人是南方人吧。”
安宁是这宋家祖藉,所以,只能是这两个原因了。
旁边的宋家丫环见主人不在,这时也忍不住插嘴道:“这位少奶奶好生厉害!”
想来宋家家规甚严,丫环脱口而出后,马上住嘴,只用眼神崇拜地望着雪见。
雪见无语,这和厉害不厉害,没有半毛钱关系吧?这是简单的推理,柯南曾经说过,流动的水没有形状,漂流的风没有踪迹,任何案件的推理都取决于心……扯远了!也不知道那柯南一年级到底结束没?那个超漫长的一年级呀,伴雪见以前度过多少年少时光!
徐从安点点头说:“雪见猜得不错,这宋先生在任大学士之前,一直在南方就任,也因此娶了南方的夫人。”
雪见有心多说两句话,可是眼角朝左右一瞄,只见宋家下人都默不作声,想来刚才的丫环已经逾规,旁人再不敢多说了。
无法,她只好掐了想继续八卦宋家的心思,低声和小梅聊起了风景。心中却还是腹诽,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都要卖房了,还养着如此多的丫环仆众,不嫌费钱吗?
等待其间,雪见注意到,下人们进出续茶或者送茶点过来,都是无声无息的,绝对无人相互搭话,雪见不由佩服,真是训练有素呀,如果让宋家开一个“优秀下人培训中心”,想来是可以发财的。
也不知道周博这一谈判,会几时回来,应该不用太久吧,对付这等雅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俗,雪见赌周博定是要以俗杀雅了!
果然,书房内,宋老先生已是一头的汗水加一肚的怨气,你再腹有诗书,能奈有钱的草包何?你说你设计如何用心良苦,人家说黄金做的夜壶才算富,完全是被门夹了脑袋,被驴踢到脑门,被傻子突然抱住的感觉!
周博却精神抖擞的四处张望着,赞叹着这书房之美,这些书一看就是好多孤本,值老银子了!
“依周某看,这事情其实极好解决!宋老先生不妨把这些孤本藏书售与我几本,也便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宋老先生揩了把额角的汗,想起了儿子刚才几乎要暴走的样子,直想拿桌上的砚台把此人打杀出去,他不知道这些书都是他的命根吗?“那书都是老夫毕生心血凝结,断不可能出手卖掉!”
周博呵呵一笑道:“其实周某也对这些书没有兴趣的,奈何家中三弟有此一好,故有一问,如有冒昧之处,还望宋老先生海涵。”
想你这厮也不会有此雅好!
宋老先生心头热血翻涌,只觉得再与这俗人相谈下去,必会吐血三升。想那徐从安是何等不羁之人,想那少奶奶是何等仙姿雅态,却不料却是白璧蒙尘明珠暗投,岂不令人扼腕!
不说他暗暗在心里唏嘘,周博却站起身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宋老先生不肯割爱,周某也不愿强求。今天打扰多时,周某也要告辞了。”
宋老先生也起身道:“非是老夫不肯,这些书于老夫来说,更甚于生命!”
周博再施一礼,道:“宋老先生留步,周某有闲时再来拜访讨教。”
宋老先生只是嗯了一声,并不想再跟他多言,见他退了出去,才气呼呼的坐下,举起手里的砚台就要砸下,看了看,又再放下,只是用力扇着风。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不是,自己儿子被这厮气坏,跑来跟自己说不卖宅子了,自己决定亲自出马的,怎么现在成了不卖藏书了?
紧着小步跑出书房,院中还是空寂无声,只有蝉鸣烦燥,却没有了周博的身影。
宋老先生跺脚急道:“当真是,当真是……,还不快快与老爷我把周博那厮叫,不,请回来!”
看着仆人急步出院,他不由仰头望天,又自言自语道:“苍天无眼,灭文兴商!”自己这几天再不把银子奉上,那些泥瓦工匠就得把自己告上县衙,虽然刑不上大夫,那这人,才真是丢大了!
“父亲!”先一步进来的,却是大儿子,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无力感和更厚重的伤感。
“不必担忧,这宅子为父看只有这周家可以一次性付清银子,咱们,咱们就卖与他了!”
宋大少爷为父亲端上一杯茶。
宋老先生摇摇头,又高声问门外,“怎么,还没有追回来吗?”
一时之间,父子二人都有些热泪盈眶,只是为了不让彼此更加伤心,所以就各自假意回身胡乱的忙着手里的事。
宋老先生毕竟看得开些,笑着拍拍长子肩头以示安慰,只说无妨,宅子可以再买个小些的,反倒更热闹些。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轻声来报,周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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